唐王城
——那段已被風化的歲月

馬月瑩

唐王城
——那段已被風化的歲月

馬月瑩

一

撩開托庫孜薩熱依城神秘面紗，那段被風化的歲月

如同液體，一點一滴流失荒漠

湮沒在瘋長的野草中，沉睡于奇山壘成的壁崖上

用雕花的目光細攬。在你腳下

他們，可是陪你走過無數黑暗的孩子

你腳下的綠洲，也是一路陪你走過來的吧

它們醒著。拓展身體仰視那一格格的往事

千年復一日。像一個絕美的故事

二

眼前的山巒，天地，花開的植物

烽隧，瞭望塔，摩尼教寺院

風打著鼾的聲音，以及美麗姑娘安置的地方

他們的眼睛劃過時光的薄唇

推開身體，唱念打坐。借鳥兒飛旋傳遞彼此守候

多么艱難的一場守候。無聲的語言

在歲月的背部劃開一道道思想

試圖鉆進被風割開的肉體

在了卻一樁樁無休止的懸念

三

沉睡的軀體，喚醒歲月流失

輕輕地，日子一頁頁撕去

被扯疼的記憶中，如何守護那些陳述

匆忙的狂風襲來，掃盡滾燙的面孔

用唇間的領地，等待一場風，一場雨

等待荒蕪深邃處一次次被扯疼的歲月

被狂風扯疼的那些生命，在碎石中生長

吹送著凜凜的吶喊，守候著僅剩的陳述

四

用一支筆供養那些光與陰

用文字沿著筆尖走向驛站。迷宮一樣的荒蕪

在夜的思想里，在走失的歲月里

掏空全部詞語填堵。透出

一堆堆虛構的長空，敞開腸胃來修飾一切

用一支筆去寫一只蜥蜴、壁虎、蟬、一條毒蛇

用文字去祭奠它存活死亡的時間

借三千年，回到生命的雛形

在死亡的絕境中重行生長

風化的歲月吞噬著古城，還有那些被翻譯的細節

而它們在城墻的泥土中生長，陪著歲月

五

剝開焚燒過的痕跡，寫下一段故事

站在最迫切的地方

尋找與唐王城的故事有關。時光

已被分解成碎片，硬生生的刺進骨頭

像一個完美的禁錮

六

山石在沉睡，像醉酒的老翁

那些被灑落的秘密，雕刻的石壁上佛像

被一一交出。看他雙手合并

虔誠的守護，在無數風化的黑夜

展現歷史文明與足跡

七

從一株長成的草出發

尋找一顆種子的記憶，一個生命

一個奇跡。季節總會在一枚草的身軀

節節敗退。那些生長欲望

在延伸。帶著無法抗拒的、死亡的速度退回

保留的根部，在泥土的欲望里不斷延伸

八

唐王城腳下的芨芨草

如碩大的綠棉

鋪天蓋地地長睡在泥土表皮，它們繼續在加厚

在夢里悄悄發芽。凋零的過程

從綠變黃的整個軌跡，證明了一個季節

整個秋天，候鳥遷移。用多少個時光

來捏造更長的疼痛、煎熬

多少個冬天，生病的關節

疼痛。那些在空曠的戈壁刻下的年輪，陪著

落葉紛飛，換取的是生世永恒

九

以空曠的原野為夢

馳騁一批野馬。眼前的景色深不可測

遠處的那些胡楊，站成巨人

神圣得像衛士。在夢中

將一些荒蕪的語言遺失

十

迎著古戰場，聽風

把時光丟在腳下。遺失的碎片

落在唐王城身體的骨骼、細胞、血液

更多的落在行人的肩上

落在原本無視滾滾的紅塵里

在強大的時間面前

它們是穿越古道的取經人

絲綢之路上的商人

被戰爭逼迫的逃荒者，衛士

趕馬車的維吾爾族老漢

柏油馬路上飛馳的車流

這迅速奔跑的劊子手

一點一滴，在遺失荒漠

責任編輯：劉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