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芯

WANG XUE XIN

王學芯

WANG XUE XIN

藍色高原

束光炫目那雪山上的光

發出尖銳的嘯聲只有一座座寺廟

躲著眼睛藏在一片片

既未上升也沒有下降的

云里

我在高原上行走了幾天

寺廟變成晴雨表的房子

經堂意味深長

連同呼吸與肉體在凝視與虔誠間

歇下白或花絮的飛塵

沒有任何一句話我只記住

布置在天空的經幡充滿色彩

躍出的幻想

雪山變得越來越小天地

在轉化成一種景致

我從高原的梯子上下來

肺葉吸滿了藍色的氧氣

透明的早晨

從透明的早晨望去

一座白塔出現在堆著草料的街區

四周的屋頂涂著高原氣壓

滑動著

青色的煙

我在白塔邊站了片刻

腳下散著碎石或灰黑石片

幾縷香霧

升過塔尖開始飄彎

像我把紗巾撩向自己后背

往回看看過去

白塔仿佛就是一個背景

煙霧在街區攤開薄薄的沉浮

我像一個過敏患者

呼吸隨著日常生活起伏

嗅著自己焦枯的氣息

聆聽夜晚的大風

風在集結窗前的空地

如同敞開的口袋大風涌入

所有樹葉掉落

樹枝繃緊的肌腱

達到有力的極限

大風席卷夜晚在城市的樓房間

來回飛跑轉著圈子呼嘯

樹像被拍打的一只只藤球

在原地彈跳震顫的動靜

投影在每一個墻角回旋

成為

間歇的噴泉

大風一夜后突然凍結

樹和城市

在清晨繼續平靜地呼吸

現在的時光

今夜

我同寺院的油燈坐在一起

窗外的樹葉如同禽鳥

安靜棲息隱匿在夜色之中

我望著墻壁

靠在椅背上抽煙

油燈帶著溫暖

裹起我像貓一樣的清醒

松開的節奏

從游戲的硬度中鎮靜下來

細微之處的呼吸一瞬間

云舒霞卷

我真實地變成了

一個不受時間影響的人

傾聽外面的樹枝和安靜

我已不再計算或敲擊鐘點

像貓一樣的眼睛

我的敏銳在油燈的煙霧里

依然達到

全部的動靜和色彩

不一樣的現象

當生活和愿望匯成合金

打造出信仰的形狀虔誠就是

一把未來的鑰匙

當手指撥動念珠嘴里

喃喃私語用氣息擋住擺動的意念

酥油燈的火苗變得筆直

每個僧伽的臉龐

就像擦得晶亮的銀缽

干凈得閃耀

當經筒飛快旋轉鷹穿過

太陽和月亮在眉宇間的仰視

俯沖到開闊谷地

鷹的翅膀同樣在告訴每塊裸石

天地可以折疊起來

任何一個小點

可以變成群山和河流的曲線

自由翱翔

不一樣的現象在歸入每天的落日

直到每天的清晨含煦初露

周而復始

在抵近寺廟的路上

遠處梵煙繚繞牧草上

匍匐著一個坡下的寺廟

如同扁平的紅色寶石

那個我要去的地方

像風景重復那里隱秘的誦經

和戴著草莓一樣帽子的僧人

披著毛毯

翻動有著纖維的書頁

濃厚的味道如同

一碗酥油茶的回憶

現在我將進入這種場景

再次重新呼吸

超凡脫俗

用自己相似的軀體

留下一個相似的時辰

安定地

被藍色的梵煙籠罩

梵煙在那寺廟的屋檐伸展

一根插在石頭上的佛桿飄動云彩

我在抵近的路上

旋入靈魂的磁場

躺在草地上

仰面躺在草地上

天空輕柔我的目光飛掠

往昔的云模糊

身體如同一根地上的木條

在潮濕的草叢

變得滯重

所有過去在默默成為隱私

合圍身邊的一切動靜

事物在波動和卷曲

感到草尖

在撥出呼呼作響的聲音

光點像撒在身上的一把麥粒

草地攤開巨大的簸箕

等待著鳥

那陰冷的嘴喙從我身上

銜走滋味

以及心和肝臟

草原的氣息

天上的草長在牦牛嘴邊

河曲馬在云巔上奔跑

肌肉弓起的肢體鬃毛飛嘯

被一抹油菜花

照亮

堰塘的透視鏡聚攏眼睛的目光

隱在羊群后面的狗吠刀鋒尖利

腳爪

布滿草坪

在圍欄上飛撲

隨風生長的氈房花叢涌簇

太陽坐在雕飾的椅子上

倚靠擠滿了奶茶的桌面

白雪的碗中

落上了

淡藍色的花瓣

天上的草原在光中上升

鷹剛好掠過我的頭頂

跪拜貢嘎雪峰

現在我的眼睛在雪峰上

雪峰朝向西面金紅色的光

變成一面祈禱的墻

我跪拜在地

一遍又一遍伸出手掌

撫摸接近天空的陡坡

這是一個虔誠的場所雪峰

直指蒼穹刷在懸崖上的顏料

涂抹著雪和每一片云

響亮的風聲

在四周反反復復滾動

形成的轟鳴旋渦

把所有日常的憂慮和纏繞

以及身上的灰塵

吹進懸崖的坑里

我跪拜雪峰

太陽金紅色的大拇指印

按在我的臉上我像在

通過一片精神區域

留下一個

印痕很深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