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上邪
賀知章:雙商皆高的人生贏家
◎辛上邪
賀知章,字季真,晚年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出身于官宦世家,“少以文詞知名”。同其他大詩人一樣,賀知章也是從小顯露才華,但與他們不同的是,他大器晚成。武周年間,他三十七歲才金榜題名。四十七歲后,中宗神龍年間,他與張若虛、包融、張旭并稱為“吳中四士”。
賀知章中舉后,五十四歲時才被授以八品上的四門助教,次年升職為正七品上的四門博士,又遷為從七品上的太常博士,為重譯的《寶積經》潤色。從七品上不如正七品上的官職高,無故“被降職”,是因為太長博士的實質地位更高,也由于受時任宰相的陸象先的舉薦。陸象先既是賀知章的親戚,又是密友,欣賞他的清談風韻,號稱一日不見賀知章便覺了無生趣。陸象先對賀知章的評價雖有些夸張,但賀知章確實是善于談吐,語言風趣,性情平和、舒朗,“當時賢達皆傾慕之”。此后,賀知章的仕途一路平穩發展,升職到朝議郎、戶部員外郎、起居郎,五十八歲時被任命為陜王(即肅宗)的侍讀,又升為秘書少監、直學士、工部侍郎、兼秘書監等,八十歲升職為正三品的太子賓客、銀青光祿大夫、兼正授秘書監,直至八十六歲請辭還鄉。其中,六十七歲時,開元十三年四月五日,同日被任命為禮部侍郎和集賢殿學士,“一時兩加榮命,足為學者光耀”。
在仕宦期間,賀知章的詩文書法才能被充分肯定。玄宗到東岳泰山封禪,具體的禮儀、禱天的文章皆與賀知章商討,賀知章還為祭祀的樂章作歌詞。皇帝宴飲、重大問題決策,他更是不離左右,多有應制、唱酬(賀知章傳世的二十多首詩中,三首是與玄宗唱和、奉制之作)。
賀知章善草、隸書,“每興酣命筆,好書大字,或三百言,或五百言,詩筆唯命。問有幾紙。報十紙,紙盡語盡。二十紙、三十紙,紙盡語亦盡。”書法造詣之外,亦足見其才情。賀知章的書法在唐代與張旭齊名,被評論為“落筆精絕”“如春林之絢彩”“胸中所養不凡,源深流長,自然之道”,傳世《孝經》卷被譽為唐代草書之代表。宋《宣和書譜》記載御府藏賀知章草書十二幅,惜已佚失。紹興東南宛委山南的飛來石上,曾有賀知章所書摩崖石刻十二行,原刻在南宋嘉泰年間漫滅,現在的石刻為后人重刻。張旭之外,另一位唐代書法家鐘紹京也是賀知章的好友,畫圣吳道子還曾向賀知章學過書法。
賀知章對唐詩的繼往開來作用顯著,具有“一花引來萬花開”的效應。他開創邊塞詩雄壯激昂的風格、確立寫景送別詩明朗向上的情調、開啟“宮怨詩”之先河、培育了清俊脫俗的天然美的風氣、突破詠物詩固有的范式;首創向往隱逸遁世的田園詩,成為王維、孟浩然山水田園派的鼻祖;注重言情、講究情景交融的詩歌寫法對李白、杜甫影響較大;家喻戶曉、后世尊為啟蒙級的《回鄉偶書》被評定為回鄉詩篇的奠基之作。然而,在巨大的聲譽面前,賀知章始終不驕不躁、正直坦蕩。他喜好交游,所交往的人上自公卿、下自百姓,還有不少方外之人,飲酒、談詩文、參禪論道,不涉政治、不求利益、不拉幫結派。他提攜后進,善識人。據說初見李泌時,賀知章便斷定 “此稚子目如秋水,必當拜卿相”。當然,最著名的軼事是為李白金龜換酒,并向玄宗舉薦李白。李白之外,賀知章在孟浩然第一次入京時便與其相識,亦與王昌齡、嚴挺之、李邕等交好。顯而易見,若以現代標準而論,賀知章智商、情商俱佳,人格完善、心理健康,教養、修養雙優,故被時人評為“雍容省闥,高逸豁達”。
也正是在這樣的前提基礎下,當賀知章高齡提出返鄉入道的請辭后,玄宗許之,并“賜鏡湖剡溪一曲,以給漁樵”。為了便于家人照顧他的生活,還提升他的兒子為會稽郡司馬,賜緋魚。司馬為閑官,賜緋魚以示皇恩。更大的榮耀是“帝賜詩,皇太子、百官踐送”,玄宗于長樂坡為賀知章擺酒宴。此次集會與王羲之的蘭亭集會一樣,為文壇史上的盛事。與會者寫詩贈別,集結為卷,玄宗作序。
返鄉后不久,賀知章卒。送別賀知章后,玄宗才辭退李白,亦足見其對賀知章的特別照拂。不僅玄宗推重賀知章,肅宗亦然。在他去世十四年后,念及當年侍讀之情,肅宗追贈其為禮部尚書。受到玄宗、肅宗父子并重的文人、大臣并不多,賀知章能如此功德圓滿,可謂奇才。
(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