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幕后的醫院

文/本刊記者 宋攀

影視幕后的醫院

文/本刊記者 宋攀

門口放置著綠植。一進門，走廊方柱子、墻壁上栩栩如生的飛鳥、花兒、樹木映入眼簾。有心的觀眾從《人間世》紀錄片中注意到，在上海瑞金醫院心臟外科重癥監護室，在這個每天與死神較量的地方，人們仍然能夠感受到綠色帶來的希望。在這個以醫生“白色”搶救為主線的鏡頭敘述中，這一不起眼的細節讓上海瑞金醫院對醫療人文的關注躍然屏上。

而在電視劇《外科風云》中，角色外科專家莊恕在手術室里穿好手術服之后自己系腰帶，被醫療界網友指責違反無菌操作規則。對此，該劇醫療顧問北京大學國際醫院胸外科副主任醫師韓志義通過媒體回應：這種做法是正確的，這源于北大國際醫院所使用的先進的一次性手術衣。

可見，透過影視鏡頭，醫院一些不經意的細節可能會隨著作品的傳播，被觀眾拿放大鏡評判。那么，在現實中，醫院參與社會醫療影視拍攝的積極性如何？要想讓醫院在鏡頭里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展示自身良好形象，又應該在哪些方面主動作為呢？

醫務人員是紀錄片的主角，精彩鏡頭的捕捉離不開醫務人員的坦誠相待。圖片來源：http://www.jfdaily.com/news/detail?id=28572

社會價值與醫院品牌相統一

趙琳是一位舞蹈演員，從身邊的朋友中了解到了一些醫療影視劇的現狀。她告訴記者，除了以宣傳為主要目的的合作外，劇組在醫院拍攝醫療影視劇，一般需要向醫院支付場地使用費等費用。她還介紹說，一些環境優美、建筑設施現代感十足的大城市醫院是影視劇組主要的拍攝地。例如，北大國際醫院作為一家開業不到3年的大型社會辦醫機構，參拍的作品有《滾蛋吧腫瘤君》《外科風云》《小別離》等。

趙琳還告訴記者，醫院與劇組合作時，最基礎的要求就是不能因為拍攝影響到醫院正常的救護工作，另外會要求拍攝視角盡量展現醫生的專業性。在她看來，醫院同樣可以從參與拍攝中獲益，“作品可以宣傳拍攝地醫院內部的環境和設施，能夠讓觀眾對醫院、醫生更加了解，拉近醫患關系。”

作為公立醫院方的代表，上海瑞金醫院宣傳科主任朱凡告訴《中國醫院院長》，該院參與的影視拍攝大致可分為三類，健康科普節目、紀錄片、影視劇。健康科普類節目數量最多，醫院主要提供專家支持。紀錄片方面，又可分為人物紀錄片和像《人間世》這樣的深度紀實片。深度紀實片對醫院的配合度要求很高，需要從臨床一線到后勤保障等各個方面予以全面配合，更需要醫院宣傳部門的統籌協調。

朱凡說，科普節目和紀錄片比較客觀真實，為正規醫療機構和醫生“發聲”提供了平臺，有助于提高民眾的健康素養，讓社會更加了解醫院、理解醫學局限性；對醫院自身而言，紀錄片和科普節目的播出也可以傳播醫院和醫生的品牌。因此，醫院對此積極性很高。

上海瑞金醫院參與拍攝的《人間世》名聲大噪。首集《救命》中，瑞金醫院展現了3個雖經積極搶救仍遺憾去世的病例。在網友感嘆珍惜生命的同時，有記者發文表示：“瑞金醫院真有魄力！”

“對于任何一家單位而言，都希望自己品牌的美譽度不斷提升，瑞金醫院是著名的百年老院，參與影視拍攝以后肯定會有更多的人更加了解瑞金醫院。”朱凡說。

擯棄傳統“宣傳”思想

在朱凡看來，在不影響醫療的情況下，公立醫院應積極主動地與電視臺合作。紀錄片以展現真實為本質，在引起社會共鳴方面具有獨特優勢。而要想引起社會大眾的共情，朱凡指出，在與電視臺的合作中，醫院應注意以下幾點。

首先要相互信任。一旦雙方認可、確定了拍攝目標，就等于是建立了互信關系。電視臺選擇拍攝角度，醫院進行醫療專業的配合。“拍電視，電視臺是最專業的，要聽他們的建議。”朱凡指出。

據朱凡介紹，《人間世》曾在20多家醫院取景拍攝，在最后的定稿中，10集中3集是瑞金醫院。這樣的占比得益于醫院對片子的重視、與電視臺的密切配合等因素，但非常重要的一點是，醫院打破了業內以往“為醫院做宣傳”的拍片定位。

“很多醫院拍片，就像醫院的宣傳片一樣。而我們這次與之前的定位完全不一樣。”朱凡坦言，在拍《人間世》時，醫院領導的定位就是希望能夠增進社會對醫院的理解，這對于醫學生、醫生的職業發展規劃，緩解醫院矛盾都是大有裨益的，而行業環境的改善會惠澤每一家醫院。

其次是重點科室的選擇。在《人間世》中，瑞金醫院心臟外科和急診科是故事發生地。一則，畫面感比較強；二則，這些來自高風險科室、緊急救治科室患者，自帶故事，拍出來也更有戲劇性。

再次是做好配合。朱凡介紹，在拍攝過程中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小問題，需要醫院很好配合，增加攝像頭、提供監控畫面、協調患者簽署知情同意書……為此，宣傳科安排專人負責電視臺與科室的溝通。

醫療專業把關不松懈

醫務人員是紀錄片主角，精彩鏡頭的捕捉離不開醫務人員的坦誠相待。然而，據朱凡透露，因為以往一些媒體的誤報道，使得醫務人員對媒體印象不佳，在考慮接受拍攝時，常擔心媒體在醫療方面不專業，一旦鏡頭處理不好引起歧義，將給民眾造成不好的影響。

朱凡指出，決定拍攝后，就要統一大家的思想。召開會議是主要的方式。“大大小小的會，開了很多次，主要傳達兩個意思，一是拍攝工作要做，二是醫生要信任電視臺。”為了打消醫生們的顧慮，醫院與電視臺達成了“拍攝無禁忌，播出有商量”的共識。當拍攝中雙方意見不一致時，先拍，待到剪輯后播出前必須要交給醫院審樣。

據朱凡介紹，醫院從剪輯后的初稿開始就和編導一起商量，一直到播出稿。在審閱初稿時，醫院會召開審片會，醫療管理部門等一起參加。提出的修改意見主要集中于醫療專業、背景、患者隱私保護等方面。

事實上，在醫療專業之外，醫院也會對有可能影響醫院形象的素材持謹慎態度。

蘇州大學電影電視藝術研究所所長倪祥保曾對《人間世》評論道，該片受到觀眾一致好評，與該片大膽展示中國優秀醫院危重患者搶救失敗案例不無關系。然而，據朱凡透露，這也正是播出前，醫院與電視臺溝通的重要內容。院方部分工作人員擔心，在行業內都報喜不報憂的當下，集中展示搶救失敗病例會影響醫院形象。電視臺隨即展開與醫院的溝通，他們指出，雖然是失敗的案例，但更能引起大家的共情。最后，醫院領導拍板決定向大家展示一個客觀、真實的醫院。朱凡補充說，在這背后其實是醫院對本院醫療水平的自信。

與紀錄片不同，醫療影視劇中，一些情節出于藝術角度的考量，對專業性的要求有所降低。如，《外科風云》中，為了凸顯女主人公的個性，身為主治醫生的她竟然帶領副主任醫師查房，讓網友大跌眼鏡。

朱凡認為，加強醫療影視劇的專業性，避免硬傷，同樣需要來自醫療界的審閱。當下，利用退休醫生的資源，在劇本和審片環節把好關，或許是一條出路。有消息指出，在美國，醫療劇在進行手術場景拍攝前，都必須經過美國相關的醫療機構的審核和培訓，且編劇團隊大都在相關專業背景。此次，《人間世》編導也在瑞金醫院參與一系列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并深蹲2年，這也是片子獲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當以紀錄片為代表的社會影視鏡頭對準醫院時，醫院既要有打破“宣傳”思維定勢的勇氣，也要在加強醫療專業把關方面下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