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
2017年9月9日,被譽為“中國諾貝爾獎”的未來科學大獎在北京揭曉,施一公摘取“未來科學大獎·生命科學獎”,并獲得100萬美元獎金。與此同時,甘愿放棄在美國的舒適生活,堅定隨夫回國,并一直默默陪伴和支持他的太太趙仁濱,也一下引起人們的關注。她是一位貌美能干的才女,在照料一對活潑可愛的龍鳳胎兒女的同時,還有著不俗的事業。這對科學界的“神雕俠侶”,生活中有著怎樣與眾不同的經歷?
困境中遇到知心愛人
今年50歲的施一公出生于河南省駐馬店市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聰穎過人,在父親的影響下,他對數學和物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985年,在河南省實驗中學高中畢業時,因在全國高中數學和物理競賽中分別獲得一等獎和二等獎,施一公被保送到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系(現生命科學學院)學習。
1989年,施一公以年級第一名的成績提前一年畢業。次年,施一公獲得全額獎學金,赴美國一流的研究型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攻讀生物物理學及化學博士學位。不料,剛到美國施一公就受挫了。因為英語差,當時他情緒波動很大,無心念書,花了很多時間在中餐館打工和選修計算機課程。興趣不定影響了他的科研,讀博的第一年,施一公總是想轉到計算機系學習,學校甚至一度想停止為他提供獎學金。
其實,只有趙仁濱知道,幾年前,施一公最崇拜的父親遇到車禍,因為沒有及時得到救治而去世。雖然遠離故土,但父親去世的陰影一直不能從施一公心中抹去。那些日子,施一公每天都會寫日記,日記的開頭總會寫上當天是父親去世多少天。因為情緒特別低沉,施一公的學習成績一度很糟糕。
趙仁濱是個貌美多才的哈爾濱女子,是1986年哈爾濱市的高考理科狀元,也是在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系畢業后到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讀博的。早在中國時,施一公和趙仁濱就認識,到了美國后由于舉目無親,兩人來往更加密切起來。在趙仁濱的開導下,施一公漸漸從失去父親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就這樣,兩人相戀了,并于1992年在美國舉行了婚禮。
1993年農歷正月初六,他們的一對龍鳳胎出生了。孩子出生那天,美國東部下了一場大雪,施一公守在產房外,看著窗外潔白的世界,聽到一雙兒女響亮的啼哭聲,他的內心被一股激動的暖流浸潤著,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初為人父的美好。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大雪停了,艷陽高照。因為驚喜于雪后艷陽,夫妻倆給女兒取小名叫雪雪,大名叫施慕華;給兒子取小名叫陽陽,大名叫施清華。
1996年,施一公進入美國史隆凱特林癌癥研究中心結構生物學實驗室,一邊讀博士后一邊搞研究。1998年施一公博士后畢業了,包括哈佛大學在內的美國的許多大學紛紛向他拋來橄欖枝,幾經選擇,施一公決定到生物科學科研氛圍濃厚的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做助理教授。
2003年,因為探究神秘的抑制“細胞凋亡抑制因子”的蛋白SMAC,對破解致癌原因這一生命科學之謎做出了突出貢獻,36歲的施一公被國際蛋白質學會授予“鄂文西格青年科學家獎”,他也成為獲得該獎項的第一位華裔學者。這一年,他還有幸成為當時普林斯頓大學最年輕的終身講席教授。
看到老公取得的成就,趙仁濱頗感欣慰。施一公對妻子也充滿了感激,因為大多數時間,兩個孩子都是妻子照料的,自己幾乎無暇顧及。
放棄優厚待遇毅然回國
在普通人眼里,教授多是些埋頭做學問的書呆子,施一公卻不是,他不僅學問做得好,還是一位運動達人。早在清華大學讀書時,他就酷愛踢足球,到美國后,他曾多次參加巴爾的摩越野長跑俱樂部的活動。趙仁濱因為在東北長大,滑雪、溜冰都會。受妻子的影響,施一公學會了多項雪地運動,甚至還專門學了花樣滑冰。每年圣誕節期間,施一公都會和妻子、朋友一起去美國東北部Vermont的滑雪場滑上幾天。
與此同時,施一公也取得了許多項科研成果,在世界生物科學界漸漸有了較大的影響。他通過生物科學手段把蛋白質的結構搞清楚,破解了“癌癥密碼”。2004年,施一公申請專利,將自己的小分子轉化治療癌癥的方法用于臨床治療,對直腸癌、胃癌、肺癌、乳腺癌、白血病等癌癥有非常好的療效。
伴隨著科研成果而來的,是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給予施一公的優厚待遇。學校每年給他的科研經費是1000萬美元,是所有教授中最高的,他的實驗室也是全校最大的——整整一層樓。同時,施一公的生活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學校資助他購買了獨棟別墅。清晨,夫妻倆最愜意的事,是一起到種滿玫瑰、郁金香的私家花園里散步,一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一邊看著美麗的風景閑聊。趙仁濱在世界500強的美國強生公司從事生物醫藥研究,一對龍鳳胎享受著快樂的美式幼兒園教育……生活是那樣的幸福和浪漫。然而,2006年5月,施一公的一次回國打破了這平靜的一切。
當時,施一公到北京參加4年一次的中國生物物理大會,時任清華大學黨委書記的陳希找到他,說清華大學急需人才,懇請他回國擔任學校的醫學和生物學領頭人。母校的誠意讓施一公心潮澎湃。當晚,他就在電話里與遠隔重洋的妻子溝通。由于事發突然,趙仁濱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不由得嚇了一跳。他們二人在美國待了十幾年,家庭和事業都在那里起步,一雙兒女早就習慣了美國的生活,如果突然回國,孩子們肯定會在很多方面感到不適應。趙仁濱頗感棘手。
電話里,施一公動情地告訴妻子,剛到美國時,他并沒有想過一定要回來。然而,后來他遭受了一系列“刺激”:參加聚會時,有些同胞竟支支吾吾不愿說自己是中國人;辦簽證時,中國人不僅簽證費高,還總被查戶口似的盤問;過境時,外國人把護照晃一下就可以了,而拿中國護照的人,常常被移民官嚴格地翻包檢查;更過分的是,美國的主流媒體經常出現把中國妖魔化的報道,這讓他感到很憋屈、很氣憤,那時他就想有一天一定要回國!
聽到這些,趙仁濱流淚了,她決定義無反顧地支持丈夫回國。
第二天,施一公答復陳希:“我愿意全職回清華工作,但我在普林斯頓尚有20名科研人員的實驗室,需要一個過渡期。”一個月后,施一公迅速進入過渡期,并向普林斯頓大學校長提出回國。“暑假有3個月,平時你還可以回去兩個月,什么事情5個月還做不完?”對方勸他不必全職回北京。“我認為,全職回國對普林斯頓和清華的貢獻比我全職在普林斯頓更大。”施一公委婉地拒絕了。endprint
校方見他去意已決,又找到趙仁濱,讓她勸施一公改變主意。趙仁濱說:“每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真正的黃金年齡很短,在我先生看來,他是想趁著精力最旺盛、創造力最強的時候回國,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他的能量。”
2008年春天,施一公正式辭掉普林斯頓大學終身講席教授一職,毅然回國。“很多人認為我錯了,認為我瘋了。連在美國的親戚們都覺得我腦筋有問題。”施一公說。
一次,施一公遇到了2000年諾貝爾獎獲得者保羅·格林嘎德(Paul Greengard),一見面對方的第一句話就是:“聽說你放棄了我們的國籍?”而這在施一公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2000年,施一公年邁的母親得了冠心病,做了心臟支架手術,去美國治療時,簽證卻被美國大使館拒絕了。為了把老人接到美國治病,施一公加入了美國國籍。回國后,他自然把國籍改了回來,但在美國簽證官那里,施一公卻遇到了阻撓。在他們看來,美國綠卡是眾人夢寐以求的“夢想”,實在想不出施一公有什么理由放棄。對此,施一公的回答是:“科學無國界,但是科學家有自己的祖國,我要回去報效生我養我的祖國!”
《紐約時報》用“震驚”一詞形容施一公回國。普林斯頓大學物理學教授羅伯特·奧斯汀說:“他是我們的明星,我覺得他完全瘋了。”
成績的背后是妻子的傾力付出
2009年夏天,趙仁濱帶著倆孩子也回到了北京,比施一公晚了一年多時間。因為孩子們需要一段時間的過渡。最初,兩個孩子得知要離開美國,回到北京生活時,死活都不同意,還時不時地跟媽媽鬧別扭,這讓遠在清華大學的施一公很頭疼。最后,還是趙仁濱想出了應對方法,只要一有時間,她就帶著倆孩子去美國當地的中國城公園去玩。孩子們見到那里展示的“兵馬俑”和“萬里長城”覺得很神奇,就追著媽媽刨根問底。趙仁濱給他們講解后還不忘留下懸念,勸他們親自到中國看一看。此后,她又從圖書館借來《中國大百科全書》給孩子們看,還為他們買來原版的《大鬧天宮》等國產動畫片,兩個孩子看得很入迷。就這樣,趙仁濱巧妙地激發了孩子們對中國的興趣。一年半后,倆孩子終于有興趣回北京了。
一家人團聚后,看到丈夫離開自己的這段日子顯得清瘦了許多,趙仁濱決定給丈夫補一補。施一公很喜歡吃魚,每逢周末,趙仁濱便變著花樣地做魚給他吃。在美國時,施一公特別喜歡喝一種香草口味的奶昔飲料,趙仁濱四處尋找,最終在北京使館區的一家免稅店里買到了它。說起在家里吃飯,施一公總會感慨地說:“在家里吃飯,真正吸引我的不是那些美味佳肴,而是吃飯的氛圍。一家四口圍在餐桌旁有說有笑,其樂融融,這個時候,親情比什么都可貴!”
剛回國時,一雙兒女很難適應學校的教育方式,一度讓施一公覺得很棘手。趙仁濱聽到兩個孩子的抱怨后,總會耐心地與他們交流,告訴他們要學會調整,慢慢適應國內的教育環境。在施一公眼里,妻子不僅是一位優秀的生物學家,更是他家庭生活中的“好后勤部長”。有一段時間,由于過度勞累,施一公的血壓和血糖出現了異常。注意到這種情況后,趙仁濱及時督促他鍛煉身體,可施一公總是不太上心。有一次,在與學生討論實驗細節時,他突然感到額頭直冒虛汗,眼前一黑,差點兒從椅子上滑倒在地。學生連忙為他倒了一杯糖水,喝過后他才慢慢緩了過來。
趙仁濱深知,健康是丈夫最有力的保障,一旦這個環節出了問題,勢必會嚴重影響到他的事業。此后,只要施一公稍有閑暇,趙仁濱便會陪著他來到香山腳下,從北門最陡的地方順著臺階往上爬。開始時,施一公體力不支,爬一趟至少得用兩三個小時,整個人累得氣喘吁吁。次數多了以后,2300多個臺階,施一公半個小時就爬上去了。
在妻子的支持下,施一公在清華大學的科研成果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均超過在普林斯頓大學鼎盛時期的水平。2015年8月,施一公在國際頂級學術期刊《科學》連續在線發表兩篇研究“剪接體”的論文,并首次報道了分辨率高達3.6埃的“剪接體”分子結構。這項成果標志著困擾國際生命科學界20多年的分子生物學“中心法則”中的一個關鍵步驟、一直以來充滿神秘感的“剪接體”的三維結構終被揭示。
施一公從心里深深地感激趙仁濱,他清楚,自己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妻子才是幕后功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