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外一首）

張文慧

小時候

最喜歡看著你

戴上老花鏡

一針一線地

做鞋子

針腳一個比一個小

鞋子一雙比一雙大

鞋子大了

我離您就遠了

您說不怕，會等我

真的，您沒有失言

每天，拄著拐杖

在門口站成了一個甜甜的問號

門前的那棵柿子樹

柿子還是青果

滿樹的葉罩出一片蔭涼

您一把椅子

我一把椅子

我們倆在那兒合了張影

每天我們都坐在那兒

您一把椅子

我一把椅子

數著過往的行人

守著行走的陽光

只要看見母親荷鋤歸來的身影

您提著您的椅子

我拖著我的椅子

跟著母親一起回家

深秋，柿子樹上掛滿了果

一樹桔紅，沒有葉的遮擋

您卻看不見

陽光窸窸窣窣灑在地上

金燦燦，如秋掀起的稻浪

您卻聽不見

您安靜地睡下

再也不能

在這掛滿桔紅的柿子樹下

您一把椅子

我一把椅子

再來一張合影

去年在您的墳前種了棵柿子樹

今年清明，柿子樹長了個

像極了門前的那棵

上面掛著青果

也掛著桔紅的糖果

還有一片片綠葉

風一吹，吹亂了您的那把椅子

也吹亂了我的那把椅子

整個清明

我再也擰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