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望

李會鑫

看 望

李會鑫

年過七旬的張大爺已經在外面租房住了十幾年，從來沒有人來看望過他，鄰居們都以為他是沒有任何親屬的。

一天早上，三個中年男子輪流敲響了張大爺樓下的大門。一位鄰居站在另一棟樓的陽臺上，看到張大爺一聲不響地走進房間里，并沒有開門的意思，鄰居好奇地問這三個男子要找誰。他們遲疑了一下，說是來看望父親。

“誰是你們的父親？”鄰居瞪大了雙眼，疑惑地看著他們。

“就住在里面，姓張的。”其中一個男子扶了扶眼鏡，小聲地回答。

鄰居又往張大爺的房間看了一下，發現張大爺還是沒有動靜，于是對他們說：“我剛才看到他出去了，他平時很晚才回來的，你們下次先約好時間再來吧！”

他們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悻悻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鄰居去問張大爺：“老張，你不是沒有親屬嗎，怎么會突然冒出三個兒子？”

張大爺皺著眉頭，嘆了口氣，說：“哎，這些不孝子，分家之后都怕吃虧，別說給我養老了，這十幾年都沒來看過我。你說，這樣的兒子我能認嗎？”

“從法律上說，血緣關系擺在那兒，不認都不行啊！”鄰居皺著眉頭說。

“法律？法律還規定他們有贍養的義務呢！你看看，法律管到他們了沒有？”

“他們現在不就看你來了嗎？應該高興才是啊！”

“高興？！上個月我大病了一場，打了個電話給他們，每個人都口口聲聲說來看看，結果我等了一個月，病都好了，連電話都沒等到一個。昨天，我試探性地告訴他們，我出院之后買了張彩票，結果中大獎了。你看，今天一大早就趕過來了。他們不是來看我的，是來看看遺產有多少的！”張大爺越說越氣憤，捂著胸口，用力地喘著氣。

鄰居搖搖頭，嘆息了一聲，慢慢走回屋里。

過了幾天，三個男子又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地敲門。戴眼鏡的男子喊了一聲：“爸，我們回家吧！”

鄰居看到之后說：“你們又來晚了，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這一次，他們并沒有離開，一直坐在樓下的石凳上等。等到晚上十點多，張大爺才回來。他們絲毫沒有厭煩的意思，馬上圍了過去，關切地問張大爺吃了沒有。張大爺沒好氣地說：“沒有！我哪有錢吃飯！”

戴眼鏡的男子馬上要跑去買吃的。張大爺看著他，哼了一聲，說：“是想來看看遺產的吧？實話告訴你們，我壓根就沒買過彩票，怎么可能中獎？現在倒好，我一說中獎，你們來得比誰都快！”

三個兒子被這么一訓，尷尬地站著，沒有說話。張大爺看到很多鄰居探出頭來，就提高聲音說：“剛才你們不是說回家嗎？好，我馬上收拾，馬上出發！”

三個兒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說：“爸，今天太晚了，我們先把家里布置好了再來接你吧！”說完，三個人便低著頭大步走了。

那天晚上，張大爺那臺二手的電視機突然沒有了聲音。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拍著，誰知拍了幾下后連圖像都沒有了，他索性把電視機扛了起來，使勁砸到地上。接下來那幾天，平時連肉都舍不得買的他還真去買了幾十張彩票。更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中了大獎，二十萬。鄰居陪他兌完獎之后，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整個人反而更沉默了。后來，他每天一大早就坐在房間門口，倚靠著脫落了石灰的墻壁，默默地等到晚上。沒過多久，鄰居就再也沒有聽到他的動靜。看到他躺在凌亂的房間中，鄰居嘆息著拿起手機，撥通了他兒子的電話。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兒子就開著小車過來了。他們像做賊一樣，急切地搜尋著張大爺的房間。當他們看到床底下的破紙箱里藏著二十萬現金的時候，高興得跳了起來：“啊！原來爸這么有錢！”

責任編輯：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