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木心《遺狂篇》"/>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劉曉珍
《遺狂篇》出自木心散文集《哥倫比亞的倒影》,創作于上世紀八十年代。這篇散文可謂木心的一次靈魂之旅,旅途中“我”與莪默·伽亞謨開懷對飲,與伯律柯斯(今譯伯利克里)一起散步,陪伴培德魯尼阿斯從容赴死,目睹鐘會遭嵇康“冷遇”始末,煞有介事,頗為傳神。作品看似游戲成篇,實則大為用心,據木心對自己作品的介紹,這篇“當時是拼命寫出來的”,足見它的分量。結合木心生平及其他作品,可知這次“旅程”并非突發奇想,而是他大半生“有所抗衡,有所肯定,有所葆儲,有所榮耀”的濃縮與呈現。靈動、精致的文字背后,厚重、動人的感情之外,隱含的是他帶著生命感悟的靈魂漫舞。
開篇兩首頗具中國古意的四言詩,是整篇作品的序言,也是統領全篇的文眼。根據木心本人的解釋,他要讓“子”看到這“我”是“何等氣魄,何等來歷”,故而“都用最強烈最陽剛的韻”。這個“我”“喚的都是高朋”,這個“我”要“與子頡頏”、“同歸大荒”。這是在用整個生命呼朋引類,一較高低。在正文中,木心毫無保留地贊美了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映照”之美:
話說人際關系,唯一可愛的是“映照”,映照印證,致使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彪炳了一部華夏文化史。滔滔泛泛間,“魏晉風度”寧是最令人三唱九嘆的了。
序言奠定了整篇作品的基調,正如木心所說:“我來和你辯辯,挑戰的意思,和你比高低——整篇文章就是這意思。”①這是精神的高貴之比,是才華的精湛之比。
那么,“何其來歷”呢?細品兩首詩作,這個“我”可謂有老莊的哲理浸潤,有《詩經》、陶潛的文辭熏陶,更有曹雪芹吞天地吐日月式的“大手筆”滋養。
先看哲理,“理易昭灼,道且惚恍”說的是“理容易講清楚,真理、道,講不清”,直接來自《道德經》第二十一章:“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漆園茫茫”說的是莊子已矣,滿含著后來者“舍我其誰”之意。木心說“老子、莊子,與中國的方塊字共存”②,他對老莊哲學是相當心儀的。他說:“‘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直通現代藝術,直通現代物理學。人的精神世界,宇宙的物質世界,都是恍恍惚惚。從‘人’的角度去觀照、去思索,更是恍恍惚惚。首先要承認‘恍惚’,才能有所領會。”③
再看文字藝術,木心說“詩經、樂府、陶詩的遣詞造句,今天可用!”這兩首詩的遣詞造句即是直接繼承《詩經》、陶詩而來。像“采采”“頡頏”“高崗”等都是《詩經》名篇《芣苡》《燕燕》《卷阿》中的詞語。不過總體來看,筆者以為這兩首詩歌無論是詞句還是情思都更與陶淵明的組詩——《停云》《時運》相通。《停云》詩其一曰“靄靄停云,濛濛時雨。八表同昏,平路伊阻。靜寄東軒,春醪獨撫。良朋悠邈,搔首延佇。”其三又曰:“安得促席,說彼平生。”《時運》詩其一曰:“有風自南,翼彼新苗”。其二又曰:“揮茲一觴,陶然自樂。”從中即可見木心詩中的“樽中叆叇,堪息彷徨”“有風東來,翼彼高岡”的前世身影,而陶詩中表達的“說彼平生”之意也與木心“與子頡頏”情思相近。事實上,陶潛確實是木心最為心儀的中國詩人,他說:“讀陶詩,是享受,寫得真樸素,真精致。不懂其精致,就難感知其樸素。不懂其樸素,就難感知其精致。他寫得那么淡,淡得那么奢侈。”他還說他和陶潛一樣,都不愿做塔尖,又說:“我與陶潛還有一點想通:喜歡寫風。文筆、格調,都有風的特征。”④
另外,兩首詩格局上,首起“恍惚”,收歸“大荒”,又與曹雪芹《紅樓夢》之“大荒山”“太虛幻境”一脈相承。木心認為“高大魁梧、黑膚、聲洪亮”的曹雪芹有“大師相”,并說:“他的頹廢,是北派的頹廢。我要繼續寫,是南派的頹廢。”說到曹雪芹的小說《紅樓夢》更是贊為:“大手筆!遠遠超過以前的小說……他睥睨千古”。⑤這里的“同歸大荒”可以說是木心對前輩文人的一種精神呼應與致敬。
開篇一序,亮出了“我”的不凡“來歷”,氣勢宏大,筆力精健。為整部作品定下了恢弘、深邃、博雅的基調。
正文四個故事,分別來自中世紀波斯、古希臘、古羅馬與中國魏晉之交。將這四個地域與時間都迥異的故事放在一篇作品當中,體現了木心一貫秉持的文化觀:
所謂現代文化,第一要義是它的整體性,文化像風,風沒有界限,也不需要中心,一有中心成了旋風了。⑥
如第一個故事結尾處與“我”對談甚歡的波斯詩人莪默·伽亞謨,木心超級欣賞的正是“他的詩不重個人,不重時空,有一種世界性。”⑦正是木心對文化理解這種獨特性,使得他在故事取材的時候能夠貫通古今中外,顯示出一種異常宏闊的視野。
從具體故事構思來看,四個故事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彼此相通又面目各異,高度體現了“世界性”的視野之下布局藝術。故事一:“我”勸波斯王放過一位“二手”學者,并與波斯大詩人莪默·伽亞謨暢談人生。故事二:“我”給古希臘執政官伯律柯斯出主意,讓他宣布雅典所有雕塑他愿出資,于是希臘民眾“群情沸騰”,表示他們才不會那么吝嗇小氣。故事三:“我”處身古羅馬丞相培德魯尼阿斯府第,親眼目睹其在國王尼祿命令下達之前自我了斷,并留給尼祿“致命一擊”。故事四:“我”置身華夏魏晉之交,幸遇許多故人,親歷鐘會訪嵇康過程與嵇康被“路人皆知其心的晉文王”處死之結局。
前兩個故事相似之處在執政者之開明,不同在于:波斯王根本不在我法眼之內,因為他驕傲、虛榮,而伯律柯斯,則是和“我”樂意與其一同散步的人。后兩個故事相似之處在于兩位主角都是自知必死之人。不同之處在于:對于唯美大師培德魯尼阿斯,重點寫其“死”之過程的優雅從容,而對于魏晉高士嵇康,重點則寫其“死”前的氣度非凡。對于大家熟知的“廣陵絕唱”只字不提,正是為了避免與前者的雷同。而整體上前兩個故事中的執政者之“兼聽”又與后兩個故事中的帝王之“狠毒”形成對比。
這種世界性組合來自木心長期的世界范圍的思想文化滋養。木心說“少年在故鄉,一位世界著名文學家的‘家’,滿屋子歐美文學經典,我狼吞虎咽”⑧,從此,確立了木心總從世界范圍來閱讀、言說與思考的習慣。說到對古人的崇敬,木心說有三位,分別就是老子、釋迦和耶穌。⑨說到最喜愛的詩人,他會說,讀莪默·伽亞謨的詩比讀李白的詩還親切!他說:“哪里有藝術,哪里就有‘人’”,⑩他衡量文學藝術的品格不是看國度、民族,而是看藝術本身。由此他也會經常看到古今中外哲學、文學、藝術的許多共通與可比。比如讀到帕斯卡的名句“那無限空間的永久沉默,使我恐懼”,就說:“這是老子的東西嘛!”?又說嵇康的“聲無哀樂論”、“鍛工雕塑”,“是非常之現代性的”。在小說技法上他的態度是無論古今中外,只要是好的,就“彼可取而用之!”比如在談到法國新小說藝術時,贊賞“他們是有兩把刷子”,對“立體對稱型結構”、“假伏筆”?等技法頗為認同,這無疑都對木心這篇散文特殊的結構形成一種啟發與影響。
從作品內涵來看,將四個故事貫穿起來的,是一條木心的“主見”之線。木心反對在作品中直接表露“主見”,他說:
哈代說:“多記印象,少談主見。”我每隔一段時日,還要想起這句話——每記一段印象,都很安逸,每說一段主見,轉身即悻悻不已。如此折騰既久,決定以印象表呈主見……“印象”是珍珠,“主見”是線,那條項鏈,線是看不見的,但是不能斷。?
那么,這條看不見的“主見”之線是什么呢,從四段“印象”來看,就是人格的高貴與奇偉。
木心說:“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宇宙中,渺小的人都是奴隸,即使當了皇帝(包括教皇),如果人格渺小,一樣是奴隸——偉大的人,必是叛逆者。”?可見他對人格挺立的重視。在解析自己的這篇作品時,他不由自主地感嘆:“古代人,就是像人。”?他要展示的就是這樣一些“像人”的人:他們高貴挺立的人格,每每想起,總是讓他肅然起敬;他們讓他“頻頻回首”的“壯舉”,又每每使他嘆為“憾事”!
精通音樂的木心,在四個故事的處理上,也是頗為講究的。四個故事仿佛一首交響樂的四個樂章,非常有節奏有張力地完成了“人格”主題的演奏。“序曲”,定下基調,“我”想“與子頡頏”,“同歸大荒”的,正是古往今來世間的這樣一些“鳳”與“麟”。接下來“四個樂章”有一種漸進感,前三段意在鋪墊,最后一段達至勝境,華彩樂章,紛至沓來,尤其最后寫到“我”參與魏晉諸名士競“比”一段描寫,有目不暇接之感。
“第一樂章”,妙境微啟。通過與波斯王一段對答,我解救了一位“奴才”。這位專事警句的奴才學者人格卑劣,先是“日夜纏著我”學得警句,接下來就去討好波斯王說是他一想出來立馬獻給波斯王的,被我婉曲揭穿后,波斯王差點要了他的命。其實這對主子與奴才都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來原是為了“找莪默·伽亞謨談談”的,我和莪默·伽亞謨所關注的人是有些“悲觀主義”的為萬民尊敬的所羅門、大衛,而波斯王根本不值我們勞思費神。莪默·伽亞謨,這位被譽為“東方之星”的波斯大詩人,木心在“少年時期”即“很愛”?,出現在“靈魂之旅”的第一站,再合適不過。這個故事中人格問題初啟,為下文做好鋪墊。
“第二樂章”,承接前一個,可謂一反一正。這個故事盛贊伯律柯斯執政時期的一切人文的美好和人格的尊貴:建造出了希臘最好的神廟、雕像。執政官慷慨仁慈:聽完我讓他個人出資的建議,他“真的立即”照辦;鼓舞士兵的演說句句中肯;對一群酒鬼悲憫仁慈。雅典人民個個珍惜榮譽,認為城邦的事務是大家共同的,不是執政官一人的,大家非常樂意共同出資來完成神廟、雕像的建造;他們平時溫文逸樂,一旦上了戰場,英銳不可抵擋,可見“深厚教養所集成的勇猛,遠遠勝過無知無情者的魯莽”。“我”為雅典人“深厚的教養”所折服,為希臘的逝去而深深惋嘆:“希臘的光榮被瓜分在各國的博物館中,活生生地發呆——希臘從此是路人!”
“第三樂章”,細筆描摹古羅馬唯美主義大師培德魯尼阿斯之死。故事寫得驚心動魄:在“酒過三巡,菜更十四,一道菜便是一行詩”之際,大師舉杯宣布:‘幸蒙光臨,不勝感慨,散席后,區區杯盞,請攜回作個紀念——今天是我的亡期。’”說得多么平常。接著示意醫士近來切斷腕上的脈管浸在水盆,便又與眾嘉賓“談笑自若”了。后來又讓醫士將脈管扎住,小睡片時,這是要等待尼祿密旨的到來,他還有話要送給這位暴君。大師安詳睡去,絲毫不見懼死者的種種滑稽相。傳達密旨的人員一到,大師醒來,“神氣清爽,莞然一瞥”,把送給尼祿的話說完,就令醫士放開脈管,安然死去。通過這樣精湛地藝術演繹,“大師”圓熟的心靈與高貴的人格被展示得異常動人。
據木心介紹,培德魯尼阿斯的故事,他是受了波蘭作家顯克維支長篇歷史小說《你往何處去》的影響。?相比原著,木心的作品更具散文詩色彩,語言上簡短精煉,詩意優雅。故事情節上也有改動,他把大師預先寫給尼祿的一封幾百字的信濃縮為臨死前說出的一句話:“尼祿是世界上最蹩腳的詩人!”這一是更加凸顯真正藝術家的無懼與自信,二也更加符合藝術大師“一語中的”的高超文字功夫。其實,毋寧說這是木心心中這位藝術大師應有的樣子。
“第四樂章”,迎來重頭戲,可謂極盡了木心的深情回望、歡欣暢快與幽幽長嘆。對于魏晉這段時期的文化,木心評價極高:
這段時期文化之高,西方還沒有注意到。其文學與生活的渾然一元,渾然一致,西方沒有出現過。盛唐的李白、杜甫,也未如此。不是以殉道精神入文學,而是文學即生活,生活即文學,這樣的渾然一元,是最高的殉道。……我認為,魏晉風度,就是那些高士藝術與人生的一元論。?
而這一時期的代表人物嵇康,更是木心認為可以“稱兄道弟”之人。故而“我”一步入華夏魏晉,便高度贊美一番魏晉人的“自知之明”與“知人之明”。
正是有著高度的自知與知人,嵇康才“自導自演”了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這出戲。他那句“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正是在自知自己向來“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之下的又一次不得不為,而他也深知鐘會此來之不善,等待自己的結局已經了然在心,既難免一死,索性說個痛快!但他不忘保全“疇昔一見,契若金蘭”的朋友山濤,為了騙過司馬昭,故而咬咬牙寫下了那封“絕交書”。
木心說,嵇康的“最高原則”,“使他不能不走這條窄路,進這個窄門”。“窄門”出自《圣經·新約》:“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足見嵇康的人格在木心看來是多么高逸絕塵。因而嵇康去后,“我”“心無所托,寥落晨昏”。又借山濤之口訴說“衷情”:“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時,猶有消息,而況人乎!”當然,作品之外,木心對嵇康的贊美更是毫無保留的:“人格的自覺。風度神采,第一流。”?
在《文學回憶錄》中,木心談到“我的文學,有政治性,是企圖喚回人類的自愛。”?故而故事中的人物,無論是波斯的莪默·伽亞謨,希臘的伯律柯斯,羅馬的培德魯尼阿斯,中國的嵇康,個個都是極為珍視自己人格的人。正是因為知道自愛,培德魯尼阿斯與嵇康才選擇了高貴的死亡。我們從“我”與莪默·伽亞謨所談的話題中,從培德魯尼阿斯的眼睛里,從嵇康的眉宇間,讀到了自愛之人對歷史上惡的“一再重復”的悲觀與絕望。而這,正是這部作品更深一層的含蘊。
籠罩全篇的,正是這樣一層揮之不去的傷悼情緒——“悲觀主義”。諸如“后來,那博士即奴才者,果然成為國際著名大學者”,“酒還是要酗的,人還是要罵的,現代的希臘人便是這些祖宗的后代——伯律柯斯沒有后代”,“歷史真的不過是一再重復,惡的重復”,都可見作者的悲觀絕望。但木心的悲觀主義不同于常人,他對“悲觀主義”是這么理解的:
其實悲觀主義是看透了,但保持清醒、勇往向前。釋迦牟尼就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可是他的大雄寶殿題了四個字——“勇猛精進”。悲觀主義止步,繼而起舞,這就是悲劇精神。?
從悲觀主義到悲劇精神,正是木心多年以來對世界人生不斷追索深思所走著的道路。
面對人類歷史悲劇之一再重演,木心經常表現出他冷峻犀利的“看透”:他曾說如果他來寫老子出關,那么老子“一不是隱遁,二不是仙去,三不是旅游:他老人家是去自殺的。在他出關之際,內心的矛盾痛苦達于極點。”還說那五千言是老子的“絕命書”,也寫給少數后世知音的“情書”。?其實老子未必絕望,這是木心自己的絕望。然而木心的腳步并不止于這種“絕望”,“絕望”之后,他更欣賞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說希臘是他“心中的情結”:
中國的思辨,印度的參悟,還不及希臘的酒神精神更合我的心意。……希臘的得天獨厚,是正確、有力、美妙的文字,表達了不朽的思想。……真正偉大的人物都是一開始就悲觀、絕望,置之死地而后生。……希臘對死是正視的,對命運是正視的。正視之后,他們的態度是好自為之——人道。拿人道去對抗天道,很偉大。……最了不起的,是希臘將“美”在人道中推到第一位。……美,最后帶來人格的美:勇敢,正直,戰死不丟盾牌。?
正是對希臘“置之死地而后生”、“戰死不丟盾牌”的由衷喜愛,他才戲稱自己乃“紹興希臘人”。悲觀之后,“繼而起舞”,正是木心所傾心的生命狀態。
木心反對在小說等作品中直接說理,他說:“‘思想性’只能成為小說的很遠很遠的背景,好像有一條低低的地平線的樣子。”?故而文中悲觀主義與悲劇精神大多流淌在字里行間,多數時候只是故事人物眉頭一鎖式的不經意流露,有時則是通過形象的人物對話來完成。
第一個故事中,通過與莪默·伽亞謨的對話,輕輕點出“我”對“悲觀主義”的傾心。第二個故事中,對希臘精神的崇敬之情也寫得也非常含蓄。在完成與伯律柯斯的交游之后,“我”不禁感慨“希臘的沒落,其他古國的沒落,奇怪在于都就是不見振復了”,甚至希望“有哪個古國,創一例外,借以駁倒斯賓格勒的‘文化形態學’論點”。接著非常形象地寫道:
說的正高興,斯賓格勒挽著弟子福里德爾緩緩行來:
“好啊,今天的天氣好啊!”
霪雨霏霏,連月不開,我們的脾氣暴躁極了,走吧,否則要打架了。
“我”十分惋惜希臘等古國的沒落,希望他們能奇跡般地復興。而西方一些歷史學家卻在高唱“西方沒落”論調。故而“我”與《西方的沒落》作者斯賓格勒及其弟子就“話不投機半句多”了。據木心介紹,他這里之所以寫斯賓格勒,“意思是我又同意西方沒落,又不同意”,?其實流露出他對希臘精神的無限眷戀。
尤其在第四個故事中,木心借助“我”狂歡般的投身于魏晉人的競“比”之中,熱情洋溢地贊美這種精神氣質的健康、明朗:“才愈激愈高,愈澄愈清。神智器識,蔚為奇觀。……真是個干戈四起群星燦爛不勝玄妙之至的時代。”木心所看重的,是在“干戈四起”的年代里他們卻“群星燦爛”的生命狂舞,是他們不言放棄的精神持守。當記者問及木心作品的社會影響時,他說:
尚能面臨“失控”的年代畢竟有所抗衡,有所肯定,有所葆儲,有所榮耀,尤如希臘人的“不丟盾牌”——道理粗淺如此,唯其粗淺,就不能不曲折盤旋地呈現它,才有可能近乎“文學”,即隱隱秉著這個棘心的意念,漫無實際的功利目的。?
這即是木心對文學功用的理解,他的文學要“曲折盤旋”呈現的,正是如希臘人“不丟盾牌”那般的一種人格,一種精神。
作品結尾之處,“我”回到二十世紀末曼哈頓街頭,“心中祭奠著嵇康”,明確自己“忘了五石散但飲咖啡”的“遺狂”身份,呼應題目。“明月不來相照”流露出的是再也回不去的遺憾。身處“人類正在把地球上的詩意摧毀殆盡”?的年代,木心曾多次表達過他與現代文明的隔閡:“去年與林肯中心為鄰,太現代文明,不適意。今年搬到瓊美卡,秀木蔥蘢芳草鮮美,還不夠稱心。”?顯然,作為一個現代人,木心的靈魂卻屬于古代,他是一個靈魂時常游走在古代的現代人。
注釋:
①⑥?????? 木心講述,陳丹青筆錄:《木心談木心》,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160頁,第138頁,第146頁,第167頁,第176頁,第147頁,第165頁,第19頁。
②③④⑤⑦⑨⑩?????????木心講述,陳丹青筆錄:《文學回憶錄》,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209頁,第178頁,第240頁,第496-498頁,第316-317頁,第55-56頁,第233頁,第405頁,第986-987頁,第170頁,第315-316頁,第223頁,第231頁,第89頁,第169-170頁,第56-59頁。
⑧??木心:《魚麗之宴》,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20頁,第100頁,第19頁。
?木心:《木心:我是紹興希臘人》,《南方人物周刊》,2006年第26期,第54-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