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動心魄的救援

袁其順

【原題】（二）文學類文本閱讀（本題共3小題，14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4～6題。

天 囂 趙長天

風，像浪一樣，梗著頭向鋼架房沖撞。鋼架房，便發瘧疾般地一陣陣戰栗、搖晃，像是隨時都要散架。

渴！難忍難挨的渴，使人的思想退化得十分簡單、十分原始。欲望，分解成最簡單的元素：水！只要有一杯水，哪怕半杯，不，一口也好哇！

空氣失去了氣體的性質，像液體，厚重而凝滯。粉塵，被風化成的極細極小的砂粒。從昏天黑地的曠野鉆入小屋，在人的五臟六腑間自由巡游。它無情地和人體爭奪著僅有的一點水分。

他躺著，喉頭有梗阻感，他懷疑粉塵已經在食道結成硬塊，會不會引起別的疾病，比如矽肺？但他懶得想下去，疾病的威脅，似乎已退得十分遙遠。

他閉上眼，調整頭部姿勢，讓左耳朵不受任何阻礙，他左耳聽力比右耳強。

風聲，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他仍然充滿希望地傾聽。

基地首長一定牽掛著這支小試驗隊，但無能為力，這隔一百公里，運水車不能出動，直升機無法起飛，在狂虐的大自然面前，人暫時還只能居于屈從的地位。

他不想再費勁去聽了。目前最明智的，也許就是進入半昏迷狀態，減少消耗，最大限度地保存體力。

于是，這間屋子，便沉入無生命狀態……

忽然，處于混沌狀態的他，像被雷電擊中，渾身一震。一種聲音！他轉過頭，他相信左耳的聽覺，沒錯，濾去風聲、沙聲、鋼架呻吟聲、鐵皮震顫聲，還有一種雖然微弱，卻執著，并帶節奏的敲擊聲。

“有人敲門！” 他喊起來。

遭雷擊了，都遭雷擊了，一個個全從床上跳起，跌跌撞撞，竟全撲到門口。

真真切切，有人敲門。誰？當然不可能是運水車，運水車會撳喇叭。微弱的敲門聲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大家：不是來救他們的天神，而是需要他們援救的弱者。

人的生命力，也許是最尖端的科研項目，遠比上天的導彈玄秘。如果破門而入的是一隊救援大軍，屋里這幾個人準興奮得癱倒在地。而此刻，個個都象喝足了人參湯。

“桌子上有資料沒有？當心被風卷出去！”

“門別開得太大！”

“找根棍子撐住！”

每個人都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擺好了下死力的姿勢。

他朝后看看。 “開啦！ ”撤掉頂門棍，他慢慢移動門閂。

門閂吱吱叫著，痛苦地撤離自己的崗位。當門閂終于脫離了銷眼，那門，便呼地彈開來，緊接著，從門外滾進灰撲撲一團什么東西和打得臉生疼的砂礫石塊，屋里剎時一片混亂，像回到神話中的史前狀態。

“快，關門！”他喊，卻喊不出聲，但不用喊，誰都調動了每個細胞的力量。

門終于關上了，一伙人，都順門板滑到地上，癱成一堆稀泥。

誰也不作聲，誰也不想動，直到桌上亮起一盞暗淡的馬燈，大家才記起滾進來的那團灰撲撲的東西。

是個人，馬燈就是這人點亮的，穿著氈袍，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蒙語，他知道別人聽不懂，所以不多說，便動手解皮口袋。

西瓜！從皮口袋里滾出來，竟是大西瓜！綠生生，油津津，像是剛從藤上摘下，有一只還帶著一片葉兒呢！

戈壁灘有好西瓜，西瓜能一直吃到冬天，還不稀罕，稀罕的是現在，當一口水都成了奢侈品的時候，誰還敢想西瓜！

蒙古族同胞利索地剖開西瓜，紅紅的汁水，順著刀把滴滴嗒嗒淌，饞人極了！

應該是平生吃過的最甜最美的西瓜，但誰也說不出味來，誰都不知道，那幾塊西瓜是怎么落進肚子里去的。

至于送西瓜人是怎么沖破風沙，奇跡般的來到這里，最終也沒弄清，因為誰也聽不懂蒙語，只好讓它成為一個美好的謎，永久地留在記憶中。（1297字） （有刪改）

4. 下列對小說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 小說開頭不僅形象地描寫了風沙的狂暴，也細致地表現了人物的直覺印象與切身感受，烘托并渲染了“天囂”的恐怖氣氛。

B. 被困隊員深陷絕境卻調動起所有能量開門救助敲門人，送瓜人在被困隊員生死關頭奇跡般的出現，這都說明生命奇跡無法解釋。

C. 小說善于運用細節表現人物，開門前試驗隊員一句“桌子上有資料沒有？當心被風卷出去”，就體現了科研工作者高度的責任意識。

D. 試驗隊被困隊員與素不相識的送瓜人之間的故事，不僅令人感動，還揭示出一個樸素而有意味的人生道理：幫助別人，也是幫助自己。

5. 小說以“渴”為中心謀篇布局，這有什么好處？請簡要說明。（5分）

6. 小說以一個沒有謎底的“美好的謎”結尾，這樣處理有怎樣的藝術效果？請結合作品進行分析。（6分）

【評價】

趙長天的微型小說《天囂》（有刪節）被選為2017年高考現代文閱讀文學類作品選考試題。這是一篇歌頌現代科考隊、科考隊員群體以及蒙古族普通百姓的優秀小說，歌頌了科考隊員們不畏艱難困苦、直面惡劣天氣、保護科研資料、頑強生存的大無畏英雄氣概，也歌頌了蒙古族人們關心科考隊員、敢于面對惡劣天氣給科考隊員送上救命西瓜的善良奉獻的精神，表現了科考隊員們勇于擔當、不畏犧牲、大國良才的精神風貌。

【賞析】

一、精致而又嚴謹的故事情節

暴風、狂沙，昏天黑地的曠野，嚴重的缺水，來不及的救援，小說一開始便將科考隊置于嚴酷的氣候環境之中——被困風沙地帶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帶來的水早已用完了，隊員們處在了嚴重的脫水狀態，小說的第二段用“難忍難挨的渴，使人的思想退化得十分簡單、十分原始。欲望，分解成最簡單的元素：水！只要有一杯水，哪怕半杯，不，一口也好哇！”極度渲染了科考隊缺水的狀態，又用“基地首長一定牽掛著這支小試驗隊，但無能為力”表明這支科考隊處在孤立無援的境地；再次，經歷了長時間的脫水，科考隊員們時刻處在生命的危險之中，缺水、風暴不停，這樣的環境描寫，渲染了濃重的危險氣氛，為下文贊揚科考隊員的頑強以及冒著生命危險送西瓜的蒙古普通百姓的精神埋下了伏筆。endprint

小說開頭不僅形象地描寫了風沙的狂暴，也細致地表現了人物的直覺印象與切身感受，烘托并渲染了“天囂”的恐怖氣氛。

接下來，小說通過多個細節描寫了科考隊員們面臨的生死考驗，嚴重的脫水，使得他們的生命接近死亡的邊緣：目前最明智的，也許就是進入半昏迷狀態，減少消耗，最大限度地保存體力。但是這些科考隊員們不是一般人可比，他們不僅有頑強的求生欲望，還具有頑強的求生本領。于是，小說的筆力集中在一個叫做“他”的身上：他相信左耳的聽覺，沒錯，濾去風聲、沙聲、鋼架呻吟聲、鐵皮震顫聲，還有一種雖然微弱，卻執著，并帶節奏的敲擊聲。他雖然引發了嚴重的疾病，但是求生的智慧一點沒有改變；不僅知道怎么做，而且也知道如何盡可能地延長生命來等待救援。以驚人的聽力，聽出了外面微弱的聲息：“有人敲門！”

小說寫到這里，在那個救援的人沒有出場之前，“微弱”一詞，寫出了隊員們的心底震撼，沒有汽車的喇叭，沒有救援的呼喚，甚至理解為需要他們的救援的人！

沒有猶豫，全體隊員毫不遲疑地用盡全身力氣打開門，準備救助那個需要救助的人。這是小說中科考隊員們的最高精神境界，盡管自己面臨絕境，但是依然因為打開門關上門幾乎耗盡生命的力氣救助別人，何等心胸，何等氣概！

小說寫到這里，試驗隊被困隊員與素不相識的送瓜人之間的故事，不僅令人感動，還揭示出一個樸素而有意味的人生道理：幫助別人，也是幫助自己。

這是一個神奇的蒙古族同胞，他經歷了怎樣的艱難困苦？是怎樣來到這里的？留給人的想象太多了，這既是一個謎，也不是一個謎。蒙古族同胞在這樣惡劣的氣候環境之下，心系科考隊員們，歷經艱難困苦，終于在精疲力盡之際找到了科考隊員的帳篷，用盡最后的力氣敲開了門。不用說，這一帶他是熟悉的，只是路途太遙遠，但他知道，科考隊員的處境更加兇險，于是他冒著生命的危險，送來了救命的西瓜。

二、精當而又精彩的細節描寫

這篇小說沒有大開大合的懸念設計，沒有細致而具體的前因后果的交代，整篇小說選取了一個小小的科考宿營地——帳篷。一群精疲力盡的科考隊員，瀕臨死亡的處境點的選取極具匠心，尤其是細節描寫真實而細膩，動作描寫和心理描寫尤其出色。

“他閉上眼，調整頭部姿勢，讓左耳朵不受任何阻礙，他左耳聽力比右耳強。”這一細節描寫，點出了“他”超常的聽力，不僅寫出了“他”強烈的求生欲望，更為下文“他”分辨出外面輕微的敲門聲做好了鋪墊。

“他不想再費勁去聽了。目前最明智的，也許就是進入半昏迷狀態，減少消耗，最大限度地保存體力。”這一個自救的細節，寫出了“他”作為科考隊員的生存智慧，更為“他”終于等來救援的蒙古族同胞埋下伏筆。

“桌子上有資料沒有？當心被風卷出去！”這是一處感人的細節描寫，生死關頭，科考隊員們依然沒有忘卻自己身上的責任，保護好科研資料，開門前試驗隊員一句“桌子上有資料沒有？當心被風卷出去”，就體現了科研工作者高度的責任意識。

“微弱的敲門聲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大家：不是來救他們的天神，而是需要他們援救的弱者。”“每個人都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擺好了下死力的姿勢。”這也是一處感人的細節描寫，表現了科考隊員們即使身處絕境，依然伸出援手幫助他人的高尚情懷，從而也揭示出一個樸素而有意味的人生道理：幫助別人，也是幫助自己。

“戈壁灘有好西瓜，西瓜能一直吃到冬天，還不稀罕，稀罕的是現在，當一口水都成了奢侈品的時候，誰還敢想西瓜！”這一細節，真實而又樸實地表現了蒙古族同胞所能做到的一切，用這一心理描寫，表現了科考隊員們內心的狂喜——“應該是平生吃過的最甜最美的西瓜，但誰也說不出味來，誰都不知道，那幾塊西瓜是怎么落進肚子里去的。”

【題型的設計及答案】

這篇小說，高考試題設計了一道選擇題和兩道問答題，這樣的題型在預料之中，考生能夠自主作答，況且，選擇題的命制根本沒有難度。兩道問答題的設計在答題點上是重復的。

4. 下列對小說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 小說開頭不僅形象地描寫了風沙的狂暴，也細致地表現了人物的直覺印象與切身感受，烘托并渲染了“天囂”的恐怖氣氛。

B. 被困隊員深陷絕境卻調動起所有能量開門救助敲門人，送瓜人在被困隊員生死關頭奇跡般的出現，這都說明生命奇跡無法解釋。

C. 小說善于運用細節表現人物，開門前試驗隊員一句“桌子上有資料沒有？當心被風卷出去”，就體現了科研工作者高度的責任意識。

D. 試驗隊被困隊員與素不相識的送瓜人之間的故事，不僅令人感動，還揭示出一個樸素而有意味的人生道理：幫助別人，也是幫助自己。

5. 小說以“渴”為中心謀篇布局，這有什么好處？請簡要說明。（5分）

6. 小說以一個沒有謎底的“美好的謎”結尾，這樣處理有怎樣的藝術效果？請結合作品進行分析。（6分）

答案解析：

4.【答案】B

【解析】試題分析：本題屬于綜合題。B項，“這都說明生命奇跡無法解釋”錯誤。主題表現錯誤，按照合理的情節安排，蒙古族同胞熟悉這一帶的地形，他也了解科考隊員們深入這一帶進行科研考察，因此才有救助科考隊員的感人故事，小說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

5.【答案】（1）作為線索貫穿情節始終。全文情節圍繞“渴”這一中心，從隊員受困受渴，到渴望被救，最后得瓜解渴展開故事。

（2）塑造人物形象。通過隊員受困受渴這一事件，塑造出不畏艱險，認真負責，熱心救人的科研工作者形象。

（3）揭示主題。圍繞受困受渴得瓜解渴這一事件，揭示出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的人生哲理。

【解析】試題分析：本題考查情節安排的技巧。回答這一問題，可以從情節、人物形象和主題三個角度答題。這是一道作用題，試題變換角度，實際上在問：以“渴”安排故事情節有什么作用？所以首先從情節上思考它的作用，其次，情節都是為表現人物服務的，所以再次從人物角度答題，這一情節對表現人物起到了怎樣的作用；最后，所有的情節組合在一起，都是為了表現主旨的，所以最后要從主題入手答題。

6.【答案】（1）從結構上看，以得瓜解渴的“美好的謎”為結尾，使情節翻轉，出人意料，增強小說的戲劇張力。

（2）從內容上看，以這個未解的“美好的謎”為結尾，留有想象空間，引發讀者的想象。

（3）從主題上看，以美好圓滿的“美好的謎”為結尾，突出了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的這一溫暖主旨，因為聽不懂蒙古族群眾的話所以成了謎，深化了各族人民支持祖國科研工作這一主題。

（4）從情節上看，小說以“美好的謎”結尾，科考隊員得到救助，使故事情節更加完整，也使首尾呼應，結構渾然一體。

【解析】試題分析：本題是針對小說的結尾設題，先明確結尾的形式，再從結尾的技巧本身的作用、情節上的作用、情感上的作用、主旨上的作用等幾個角度答題。結尾也是故事情節之一，與第五道題設計重復。

責任編輯 廖宇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