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員德叔的思念

李定國

船員德叔的思念

李定國

20世紀50年代，航行在西江的一艘火船上，有個性情孤僻、沉默寡言的水手德叔。平時，休班船員玩撲克、下象棋樂得笑哈哈，他卻坐在架床上吸著煙斗，獨自靜思。別看他低調，在拖輪遇上緊急情況時，他又是那么鎮定、勇敢，敢于出頭。

有一次，船隊航行到西江上的野鬼洲，突然遇上暴風雨，拖輪立即拋錨躲避風雨，不料拋下的鐵錨在水下被掀翻，眼看拖輪被狂風暴雨沖向下游，船搖擺得越來越厲害，在這緊急關頭，只見德叔把一條纜繩縛在身上，“撲通”一聲跳進水里，奮力向岸邊游去，風雨急流中，大家都為他的安危抹一把汗。最后，他終于穿過急流游上岸去，把纜繩縛在一塊巨石，讓拖輪不再向下漂流，船員們齊聲歡呼：“德叔好厲害！”

船回到梧州港，船員都回家或逛街去了，但德叔獨自在新西碼頭附近徘徊，有時撫摸著碼頭的大鐵鏈，凝望江波水影，若有所思，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次，大家終于在偶然間解開德叔性格孤僻之謎。那是一個傍晚，德叔在翻找他的舊藤箱時，一只鐵盒打翻在艙板上，掉出一張黑白照片，上面是一個姑娘。旁邊的同伴驚奇地說：“好呀！德叔還藏有漂亮姑娘的照片呢！”德叔望著這張舊得發黃的照片，慢慢地講起他的前塵往事。

德叔年少時人稱德哥，住在桂江西門囗碼頭旁的小木房，靠當“咕哩”（苦力挑夫）為生，和母親相依為命。有一次，他在岸邊釣魚時，發現有個洗衣姑娘小蓮掉到水里，他便跳下水救起了她。德哥和小蓮認識后經常到江邊玩耍，他們日漸相親相愛。小蓮的父親在四坊路開小食店，他對德哥親近女兒很不滿意，只想女兒將來嫁個富有人家。

后來，德哥經人介紹到船上當了水手。每次船離開梧州后，小蓮經常到新西碼頭的鐵鏈旁盼望德哥歸來。德哥在船上，也經常看著小蓮送給他的相片，他決心不管多苦多累、省吃儉用，也要儲錢娶小蓮。船到埠頭，有的船員上街玩樂飲酒，而德哥連一碗河粉也舍不得吃。那時西江上游時有土匪出沒，小蓮哭著不讓德哥去開船，但為了生計所迫，德哥還是要走。

德哥去開船后，小蓮經常到龍母廟燒香，祈求龍母保佑德哥平安歸來。小蓮的父親想釣到金龜婿，經常趁德哥不在，約媒人找人來相看小蓮。有一次，他趁著德哥去開船，又約媒人帶沙街米鋪老板的兒子黃三少來相看小蓮，小蓮卻看不上油頭粉面的紈绔少爺。媒婆以甜言蜜語勸她說：“黃三少和你的八字合得來，若嫁了三少，一輩子穿金戴銀、衣食無憂。”但不管媒婆說什么，小蓮就是不答應。貪財的小蓮父親，為了將女兒嫁給黃三少，竟然想出喪盡天良的奸計，在小蓮的湯水里下了迷藥，讓黃三少乘機把小蓮奸污了，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小蓮必定會嫁給他。清醒后的小蓮悲憤欲絕，她恨父親更恨黃三少，覺得自己對不起德哥。就在媒婆送聘禮來的那天晚上，小蓮傷心地來到新西碼頭的鐵鏈旁，呆呆地望著江水，低聲呼喚：“德哥！德哥！”然后，在黑夜中一直走進江里。

德哥開船運貨回來，還籌借了一筆錢，準備到小蓮家求婚，聽到的卻是小蓮已經魂歸天國的噩耗。德哥悲傷不已，此后，他孑然一身、孤僻寡言，每當夜深人靜，他就凝望著小蓮的照片，思念著與畫中人的往事。

責任編輯：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