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龍 (軍旅作家)
拜托,敵人也有價值觀
文/王 龍 (軍旅作家)

著名作家徐貴祥一直強調一個觀點:軍事文學寫“好”我們的敵人很重要。我以為這是別具眼光的深察洞見,尤其是針對國內的軍事影視創作癥結更顯迫切。
我們許多已成為笑柄的“抗日神劇”中,“手撕”鬼子、褲襠掏雷、包子炸敵、化骨綿掌、太極神功花樣無窮……這種對敵人極為膚淺甚至低幼的漫畫式描寫,成為對苦難歷史的“暴力拆遷”,呈現為阿Q式意淫的戰爭游戲。這樣的創作手段,不但是對歷史真實的抹殺,更是對英勇犧牲的先烈們的第二次埋葬。
連美國好萊塢大片在塑造敵人形象上也同樣存在巨大偏見。編導在大力宣揚“美式軍人”是“正義化身”的同時,卻鮮有對其他民族、其他群體公正全面的平等表現。越戰題材片中,北越軍人無一不是極權專制下兇殘冷漠、草菅人命的化身,從《獵鹿人》到《野戰排》,美軍的“敵人”都是對內鎮壓人民、對外窮兵黷武的劊子手形象;在《黑鷹墜落》中持槍的索馬里人簡直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殺人機器。“美式英雄”的敵人永遠是沒有思想、沒有愛憎的行尸走肉,是一群道具、符號,是應該被消滅的“暴政工具”。這一點,看過韓國人的《太極旗飄揚》、《歡迎來到東莫村》等影片,相比韓國導演超然于意識形態之外的公正反思,對戰爭中人性與愛的真摯謳歌,好萊塢戰爭片描寫敵方形象的不足不言自明。
對敵方描寫比較成功的是1996年上映的美國電影 《勇闖奪命島》。主人公法蘭·漢默將軍闖入奪命島,控制一幫人質,利用化學導彈威脅勒索美國政府,一場驚天悲劇即將發生。觀眾之所以強烈關注甚至同情反派人物的命運,是因為清楚地知道反派背后的價值觀———漢默將軍要為多年來海外秘密行動中犧牲的士兵向美國政府討回公道,為國捐軀者必須得到榮譽,家屬必須得到應有的撫恤。
在此過程中。漢默將軍及其同伙在軍人倫理、同袍情義、金錢誘惑之中互相搏斗掙扎,劇情扣人心弦,情感步步升華,最終令人對漢默將軍這位被逼上梁山的悲劇人物禁不住灑下掬同情之淚,也促使觀眾去反思一個國家究竟該如何對待自己的英雄。
而完全相反的是,許多國產軍事影視中的反派只像是殺人的瘋狗,談不上任何人性色彩更不要說什么價值觀。難怪在中國抗戰神劇中扮演“鬼子專業戶”的一位日本演員抱怨,日本兵當年再無恥,也不會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下強奸女人,請不要讓我再這樣演好嗎?
如果反派人物的作惡沒有對人物自身的命運產生任何效用,正邪雙方的較量拼殺沒有任何人文意義的追問與思考,雙方都只是為了殺人而殺人,那不管正反派人物無疑都是紙片一樣蒼白單薄的角色,風一吹就倒,更別談什么說服觀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