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蝴蝶

□吳曉軍

五彩蝴蝶

□吳曉軍

叮咚，喬治回來了。尤茜茜打開門，一頭烏黑卷發、白凈漂亮、一身小紳士打扮的四歲兒子喬治撲進了她的懷里。樂呵呵的外公抱著孩子的外套，舉著鑰匙一邊進門一邊說：“這孩子，還不讓我開門，非要自己摁門鈴。”

“媽媽，你看，蝴蝶！”喬治舉著手里一個玩具快樂地給媽媽看。

這是一個藍色的紙蝴蝶，手工折的，還挺精致。

“好漂亮！寶貝，這是外公買的？”

“不是，是小朋友給的！他自己折的！”喬治掙脫了媽媽的懷抱，一邊舉著蝴蝶飛跑，一邊說。

“呀，寶貝真棒，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頂呱呱！”媽媽開心地望著奔跑中的兒子，眼里閃著幸福的光。

“寶寶，萌萌呢？”外公問。萌萌是爸爸從德國給喬治買的一個能說能笑、能走路能跳舞的機器人玩具。

“萌萌啊，我送給小朋友了！”喬治繼續奔跑著，他讓小蝴蝶在陽臺上的花兒上采蜜呢。

“啥？”尤茜茜跺了下腳，對著父親大聲說，“爸，那可要一萬塊錢呢！”

老爺子攤著手：“呀，這孩子，啥時候送人的？送誰了？”

喬治嚇了一跳，舉著蝴蝶說：“我，我送給這個小朋友了。”

尤茜茜一把將紙蝴蝶掃落到地上：“你你，你傻呀？那可是爸爸從德國花了一千歐元買了寄回來的，一萬塊錢的玩具換了個紙蝴蝶！”

喬治嚇哭了：“我喜歡這個。”

“閉嘴！爸，咱去要回來。剛在哪兒玩了？”

“五區。”

“怎么跑五區去了？哎呀，這些小市民的孩子忒有心計了。一張破紙換了個一萬塊錢的寶貝。”

這是一個高檔小區，有五個獨立又相通的花園。一區是獨棟別墅，二區是雙排別墅，三區是聯排別墅，四區是高層復式，五區是高層普通型和小戶型。每個區都有獨立花園，位置不同，配套不同，價位當然也不同。尤茜茜一家住的可是一區，鄰居都非富即貴。五區，那可是對著馬路的三幢寶劍形的三十層高的板樓，是為小區擋風擋煞的。住的當然是小市民。

祖孫三代跑到五區，沒找著。尤茜茜氣得在喬治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跺腳先回家了。喬治知道犯了錯，含著眼淚跟著外公回了家。

尤茜茜兩天沒出門，也沒理喬治。第三天，喬治打了個電話給遠在德國的爸爸，哭了個稀里嘩啦。外公內疚得直瞪尤茜茜。爸爸心疼了，把妻子臭罵了一頓，又答應過幾天買一個更好玩的二千歐元的機器人帶回來。孩子這才梨花帶雨地看著媽媽。尤茜茜心軟了。

冰箱里的菜吃完了，保姆請了三天假，明天才回來。尤茜茜就自己開車帶著祖孫二人去超市。車開到小區大門，忽然她眼一亮：“萌萌！”

她顧不得車正堵著大門，打開車門就奔一個剪著短發的女人而去。她一把奪過女人懷里的玩具：“還我萌萌！”又看著女人說，“真會教孩子！”

女人愣了一下，微笑著說：“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大門那邊堵著別人的車子了，喇叭響個不停。尤茜茜忙奔回去開車。車子經過女人身邊時，尤茜茜靠邊停了一下，放下車窗，惡狠狠地指了她一下。那女人微笑著鞠了個躬，從車窗塞進一只紙蝴蝶：“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這是我兒子親手折了要送給弟弟的。”

尤茜茜沒接。坐在后排的喬治一手抱著萌萌，一手伸過來接蝴蝶，開心地說：“啊，金色的蝴蝶！我好喜歡！謝謝阿姨！謝謝哥哥！”

女人微笑著揮揮手。

尤茜茜輕踩油門，車子緩緩啟動了，卻聽得旁邊的保安向那女人打招呼：“找到了？站了三天了，你也真夠有耐心的。剛做完手術沒幾天，腳不疼嗎？”

女人說：“我沒事。找到了就好，怕人家著急呢。”

尤茜茜忽然覺得有點內疚，回過頭對女人說：“謝謝你。”

女人又微笑著揮揮手，走向旁邊樹蔭下的一張輪椅。腳，竟然是瘸的。輪椅上，一個小男孩睡得正香，手上抓著一只紅色的紙蝴蝶，旁邊還擺著幾只，好幾種顏色呢。

（原載《惠州日報》2016年1l 月13日 廣東夏陽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