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嵊州愛德外國語學校/望 秦
靈湖邊,一池殘荷(外三章)
浙江嵊州愛德外國語學校/望 秦
午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去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亭臺或水榭,陽光在湖水里打轉。
不需要說出彼此的名字,從影子間隔的距離看,既是熱戀,也不是熱戀。
樹陰只是薄薄的一層,卻遮住了天空,飛鳥的軌跡如此潦草,以至于我看不見它們的表情。
是不是還有遠方,你說:我寧愿按下暫停鍵,世界凝固成一個永恒的瞬間。
我可以用愛為藍本,去打造一座只屬于自己的莊園。書房就是整個世界,不斷躍動的文字在燭光里有不同的去處,只是那耗費的時光越來越薄,記憶在突圍。
而此刻,靈湖放養著眾多未名的事物,唯有愛情有著不可測度的神秘和遼遠。
一池荷花,在靈湖邊。
葉片還很茂盛,只是花瓣耷拉著,這些色彩之間的空隙流淌著靈湖的水。出于對生命的敬意,湖水還未吞沒殘留的花期。
蓮蓬在風中輕輕晃動,每一顆蓮子都寄托著花瓣逝去時沒有做完的夢。
往事從對岸吹過來。我木然地站在岸邊,等待暮色將我吞噬。
舍身崖邊只有我一人,靜靜聆聽風鼓蕩著一種危險的情愫,幾棵草長在崖縫里,頭頂是一片出世的鐘聲,身下是繁忙塵世。
欄桿攔不住一顆出軌的心靈。
隔著霧氣,我仿佛看到了遙遠的貢嘎雪山,雪山上飛翔的雄鷹。
而我希望以佛光的形式照見自己,影子跟隨多年,卻如此陌生,保持著善變的外形,比我更懂得人間之道。
深淵是看不見的。
那么多霧氣浮浮沉沉,遮住了幾棵向下探看的樹,還有一些掉落的誓言。
菩薩也看不見了,十方普賢,十方世界。
我總是無緣在這個世界遇見你。
當我向懸崖探出身去,一陣暗流自下而上,仿佛一場洗禮,我迷醉于此刻的孤獨。
雙手合十。
對著虛空許下來世的宏愿。
鐵鏈晃蕩著,一層層看不見的漣漪喚醒了水滴,水滴里住著的菩薩。
突然,我愛上了面朝虛空的感覺。
除了自己,再沒有邊緣,和深淺。
臺階很高,往上走的時候,我總以為自己無法把握這卑微的一刻,直到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一種空曠撲面而來。
色彩的強烈沖擊帶來靈魂的震顫。
我依然無法相信,一座寺廟可以如此富麗堂皇。
吊燈從高處垂下來,像某句佛祖的真言。
在柱子邊坐下,以自身渺小,去融入一種莊嚴,無關隱約的腳步聲,人影也只是一段記憶。
從一場雨中抵達東嘎寺的時候,幾縷光線從云層中透下來,落在草原上,這短促卻綿長的撫觸,在花瓣上留下了生命的清香。
站在臺階上,可以看到一排白塔,這使我想起了來時路上看到的鄧登曲登佛塔,在守住信仰的同時,還守住了時光。
不遠處是一條轉經長廊。
在轉動經筒的瞬間,心靈上有種事物被撥動,我喜歡這樣走著,轉著,仿佛身邊再無別的存在。
只有一條路。
從我腳下通向未來,也通向過往。
一只鼠兔從地洞里鉆出來,它們比我們更像是神靈的使者,眼神里沒有雜質。
整個世界,就只是一個世界。
深夜足夠安靜,頹廢的老街用黑鐫刻一種寧靜。
窗戶扮演著可有可無的角色。
沒有人來敲響這條巷子,也沒有人趁著夜色去往命運更深處。
燈光越來越短,堆積在墻角的生活殘片被無數雙手翻撿,一些細節變形、碾壓,在隱約水聲里顯得遙遠而不可觸摸。
老電影院肅靜。
上演的劇目被記憶收藏著。
剝落的墻上殘留著一些海報,已辨不清顏色,看不出輪廓,風雨的痕跡被更多的風雨剝蝕,墻角的喇叭已發不出來自另一個時代的聲音。
只有石階依舊,以歲月的勒痕坦然面對此刻的孤獨和落寞,野草換了好幾茬。
這些與記憶平行的植物,一年年來到我的窗前,畫下一個個渾圓的夕陽,那草葉上的水珠已經轉世多次,只是它們懷著相同的夢想,從聲音轉化為色彩。
深夜,我從街邊經過。
世界是那么空曠。
新劇場演著新劇目,時間從來不曾荒廢,世界以它的廣闊無邊繼續著愛與恨、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