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
——悼念詩人簡明

周慶榮

當你盡完全部的責任，你就會留下來。

他們喧鬧著向前，坎坷或者輝煌，那都是

未來的日子。

你留下來的地方名叫固執。

那些風起云涌的，那些無法詮釋的嘆息，

它們都是你體內的呼吸。

把筆扔在路旁，你手里握著個泥塊，柔軟

的土壤曾經生長過什么？豪邁、豐收、暗示

情色的花？或者是一朵被風粉碎后的蒲公英？

你一塊一塊地握。

泥塊堆積如山時，你就變成了山里人。

你用詩歌給草原寫過跋，寫跋的人知道一

切的往事都已經在草原上發生。

生前，責任如山。

身后，山如責任？

留下來，就能擺脫錯誤的人群。

你停留的地方將永遠沒有對錯，沒有烏鴉

的聒噪，沒有密探的盯梢。你要像精神分

裂者那樣幸福，一切真實的，皆為幻覺。

你要留下來。肝火在土地深處熄滅。

是時候該考慮自己了。考慮自己曾經的堅

持，考慮自己最后的頓悟：孤獨即自由。

他們繼續向前，直走到天空的額頭掛滿皺

紋，走到眼神如同黃昏，走到牙齒再也啃

不動硬骨頭。

你留下來，留成路邊一個永遠的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