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有多遠

陳文麗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起，我習慣了一個人靜靜地窩在那把有了年紀的老搖椅里小憩。我瞇著眼，悠閑地躺著，搖椅“嘎吱嘎吱”地響著，我的思緒也伴隨著這熟悉的聲響，慢慢飄飛，飛到那些與奶奶在一起的歲月中。

對我來說，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永遠都是溫暖的。閑暇時，奶奶總愛慵懶地躺在那把老搖椅里，聽搖椅“嘎吱嘎吱”地數著細碎的時光。奶奶閉著雙眼，輕輕地哼唱著我聽了無數遍的歌謠。奶奶面帶微笑，臉上的皺紋皺成了一團，我特別喜歡這個樣子的奶奶，可愛極了。那時的我總愛膩在奶奶懷里撒嬌，不停地問奶奶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小鳥為什么會飛？如果它在地上走的話，會不會和小雞搶雞媽媽？螢火蟲為什么要發光？是怕天黑時它撞著別人，還是怕別人撞著它？我印象最深的是奶奶對“螢火蟲發光”的解釋，她說：“螢火蟲本來是不發光的，后來螢火蟲媽媽怕晚上在外玩耍的小螢火蟲迷路，就發出亮光，這樣小螢火蟲就能循著亮光順利地找到媽媽了……”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總能在奶奶那里得到童話般美好的答案。

總有那樣的時光，天漸漸地暗下來，月亮爬上了樹梢，絲絲涼意讓我朝奶奶懷里縮了又縮。睡意襲來，睡眼蒙眬中，我感覺奶奶在輕輕地為我掖被角。我貪婪地享受著奶奶的疼愛，心里暖暖的。

有一天晚上，我窩在奶奶懷里打瞌睡，忽然想起白天學過的“永遠”一詞，就問：“奶奶，老師說‘永遠是時間長遠，沒有盡頭的意思。奶奶，你說，永遠到底有多遠呢？”我眼睛也不睜，含含糊糊地問。奶奶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發，下巴輕輕地抵在我的頭上，溫柔地說道：“永遠啊，就是你看不到我的時候，我仍在你心里??！”她說得很慢，好像不僅僅是說給我一個人聽。我似懂非懂地笑了，奶奶也笑了，可是我總感覺奶奶的笑和以往的不同。然而，睡意如潮水般涌來，我也無暇再去思考什么，往奶奶懷里一歪，便沉沉地睡去了……

那一夜，我睡得很香，還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我和奶奶一起窩在搖椅里搖啊搖……

午后的陽光美好卻又短暫，我從夢中醒來，眼前的老屋還是原來的模樣，房間仍是老樣子，老搖椅依舊放在原處，而奶奶已離去多年了。躺在老搖椅上，恍惚間，我又看到了奶奶，她正笑瞇瞇地看著我說：“永遠啊，就是你看不到我的時候，我仍在你心里??！”這一刻，我沒有傷心，只有滿滿的幸福，只有對奶奶深深的眷戀。

奶奶，你知道嗎？我現在好想再窩到你的懷里，對你說：“永遠啊，就是我在看不到你的時候，你仍在我心里?！眅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