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雪聰

剛過罷春節，老公就跟著鄰居外出打工了。這是我們結婚十多年來，第一次長期分離。如今孩子住校去了，老公又不在家，家里一下子冷清了。好在白天干農活累乏了，晚上睡得踏實，一覺到天亮。第二天睜開眼睛就去地里忙，餓了回家吃飯。陰雨天不能下地便在家里收拾收拾。日子過得充實，我很快也就習慣了。

二月二那天，鄰居大嬸給我送糖豆，在我家聊了一會兒，我怕大嬸路上黑，打著手電筒把她送回了家。回來的時候，發現院門開著，院子的石榴樹下蹲著一個人，我嚇得腿都軟了，顫聲問道：“誰！”對方問：“出去干嗎了？”我聽出聲音是村主任，才回過神來。可一想，這么晚了，他跑我家干啥？早就聽村里人議論，哪家男人不在家，村主任就喜歡往哪家跑。難道他也要來算計我？論起來，我和村主任還是拐彎親戚呢。我站在門口，壯著膽子招呼他：“姑父，這么晚了，您有事啊？”他很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說：“找你姑呢！”我說：“我沒見到啊，我去幫您找找吧！”說著轉身走出院門，他也跟了出來，嘴里說著：“算了，我回家看看，死老婆子說不定回家了。”一邊說一邊快步走了。

我鎖了院門，越琢磨越覺得村主任不是來找人，而是有別的目的。看來，我以后得提防著點。

過了幾天，吃晚飯的時候，村主任大模大樣來到我家，進門就喊：“小雪啊，聽說你炒菜好吃，今晚給我炒兩個？”我心里有氣，卻還是笑著問道：“姑父想吃啥？”他走到我身邊，撫著我的后背說：“你這孩子，咋這么不懂事呢，喊啥姑父，喊主任就是。”我借故閃開身子，笑著說：“瞧您說的，這輩分可不能亂。”我手里忙著，嘴上一口一個姑父地叫著，他只好規規矩矩地坐到了桌前。幾個小菜擺上桌，我說去給他買瓶好酒。他喜歡喝一口，高興地同意了。我到小賣部買了一瓶酒，又把鄰居大叔喊來。村主任看大叔來了，有些不高興，但不好明說，倆人聊了點閑話，吃飽喝足一起走了。

我知道村主任不會善罷甘休，心想與其等他禍害我的時候大家撕破臉皮，還不如提前防備。我們村里人都知道，村主任怕老婆，我那遠房姑姑膀大腰圓，嗓門粗，罵人也敞亮。要不是有她鎮著，村主任的私生子早就成群了。

我吃過晚飯拿了雙鞋墊去村主任家串門。我親親熱熱喊著“姑”，說以前家里孩子、男人纏身，不能來找她說說話，如今終于得空來看看她。姑很高興，對我說：“那死鬼天天忙得不著家，我一個人在家悶著，你常來玩。”那以后，我天天晚上去村主任家坐著。有時候村主任在家，我大模大樣地招呼他：“姑父不忙啊？”他哼哼著說：“你們娘倆聊。”站起身就走。

我有對策，村主任也有鬼點子，他經常踩著飯點來我家，來了就讓我炒倆菜。我累了一天不愿侍候他，卻敢怒不敢言。看他慢悠悠地吃著、喝著，我擔心他借著酒勁做孟浪的事，便催他：“姑父，您慢慢吃，吃完了幫我鎖上門，我姑還等著我呢！”他說：“你這孩子，我哪能一個人待在你家！”我說：“要不讓我姑來？”他立刻站起身來，說：“我吃好了，再出去轉轉，別告訴你姑我在你這兒吃的飯。”

我不能任由著村主任在我家吃喝，這樣吃下去，早晚會出事。我知道我姑不愛做飯，便借故經常邀她來我家吃晚飯，我姑也樂意。有天傍晚我正和我姑吃晚飯，村主任又來了，他剛一進門，便被我姑罵了個狗血噴頭。他走后，我姑黑著臉問我：“侄女，你跟我說實話，這個死鬼看你男人不在家，是不是做出什么不要臉的事情了？”我笑著說：“看您說的，我喊他姑父呢，他哪能做出格的事。今天姑父來，說不定真有事，被您罵跑了。”我姑說：“侄女，你往我家跑，又請我來你家吃飯，我心里明鏡似的。自從死鬼當了村主任，閑話我聽了不少，可沒有哪個婦女去找過我，我也抓不著把柄。你這孩子心眼兒多，不怕事不貪利。放心吧，從今往后他要是敢來欺負你，你跟我說，我饒不了他！”我說：“姑父都五十多歲的人了，您別想那么多。”姑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中秋節前夕，老公放假回家。我對他說：“你回家了，請咱姑父來家吃頓飯。”老公懵懂地問：“哪個姑父？”我說：“村主任啊。”老公一聽急眼了，問我：“你和村主任咋的了？”我把村主任和我姑一塊請到了我家。姑看著我老公說：“侄女婿，侄女我看著呢，一根頭發都沒少。有我在，沒人敢惦記。”老公不好意思地笑了，村主任也訕訕地跟著笑。

老公對我說：“我在外，就怕村主任禍害你呢，咱又不能得罪他。”我說：“古語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村主任這只螳螂，背后也有黃雀盯著呢。咱姑就是專治螳螂的黃雀。”老公聽罷，“嘿嘿”直樂。

常言說，別拿村主任不當干部。在農村，村主任是實權人物，不到萬不得已不宜得罪，也正因如此，有些留守婦女被這樣的人騷擾甚至侵害，往往敢怒不敢言。其實，面對“實權人物”的擾騷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就看你會不會動腦筋。聰雪女士一招“螳螂捕蟬”就很絕妙。記住，千萬別做一只趴在樹上等著被捉的蟬！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