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楊劍波+方文紅+王光宇+鄭丹丹
摘 要:農業文化遺產是歷史時期創造并傳承利用至今的活態農業生產系統,具有杰出的生態、經濟、文化和美學價值,是人類生存智慧的結晶。鑒于它在功能與價值上的稀缺性和示范性,國際和國內相關機構有針對性的開展了相應的搶救性發掘和試點保護行動,安徽省內的兩項典型遺產項目成為其保護對象。遺產自身具有的旅游吸引物屬性,使其易于與休閑農業與鄉村旅游的開發相結合,并且基于合理保護原則之上的適度旅游開發,是學界公認的實施遺產動態保護的重要途徑之一。這為安徽省典型農業文化遺產的有效保護和合理利用提供了可行性方案。
關鍵詞:農業文化遺產;動態保護;旅游開發;安徽省
中圖分類號 F32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7-7731(2017)22-0118-05
Abstract:The agricultural heritage, which actually is active system of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with symbol of survival wisdow coming down through the past to today.The explore and conservation of the heritage has launched by some organization from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for the scarcity and example of its function and value.And two of heritage locating in Anhui Province has also become the protected objective.Tourist attractions of the agricultural heritage would have been the element of the leisure agriculture and rural tourism in China and the moderate tourist development basing on principle of conservation is one of method of dynamic conservation of the heritage.
Key words:The agricultural heritage;Dynamic conservation;Tourist development;Anhui Province
1 引言
農業文化遺產是在大自然中漫長的地質演變與人類歷史長河中農業耕作活動等多重作用下形成的人類文明瑰寶。中國作為世界古老的農業大國,有著燦爛的農耕文明歷史,沉淀下各種獨具地貌與生態特征的農業文化遺產。這些遺產除涵蓋一般意義上的農業文化和技術知識外,還包括歷史悠久、結構合理的傳統農業景觀和農業生態系統,且它們至今仍是遺產地居民賴以生息的主要生產方式[1]。例如現存國內著名的浙江青田縣“稻魚共生”系統、貴州從江縣侗鄉“稻鴨魚共生”系統、云南紅河州哈尼族梯田稻作系統、江西萬年縣稻作文化系統等等,均已被聯合國糧農組織列入“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目錄[2]。
然而隨著現代農業科技的迅猛發展,這些歷史悠久的活態農業文化遺產也面臨著日漸消亡的威脅,如何有效地守護好并且適度利用好這片珍貴的物質景觀和精神家園,使經濟社會的進步發達與傳統文化的延續傳承在并行不悖的基礎上實現和諧與統一,甚至古為今鑒,創造出經濟價值與生態價值共贏的遺產保護新局面,就成為當代農業科技學者與民俗文化學者們需要思考的共同課題。筆者于此不揣淺陋,試以安徽省內兩處“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項目——壽縣“芍陂”(安豐塘)灌溉工程遺址和休寧縣山泉流水養魚系統的合理保護與適度開發利用狀況為例,探討對農業文化遺產采用旅游觀光方式進行動態保護的可行性與必然性。
2 農業文化遺產保護行動概況
2.1 “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保護試點 世界性的農業文化遺產保護行動,肇始于2002年由聯合國糧農組織(FAO)發起的“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Glob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e Heritage Systems,GIAHS)保護項目,以期在世界范圍內發掘和保護具有重要科學價值的農業景觀、農業生物多樣性群落、農業工程、農業工具和以非物質形態傳承的各種農業知識與技術的集成。其本質是“保護并鼓勵那些符合傳統文化慣例或可持續利用要求的生物資源習慣和使用方式”[3]。
GIAHS項目自誕生后即得到世界各國的積極響應。2005年,中國浙江青田縣的“稻魚共生”系統與世界其他5處農業系統一道,率先進入該項目的首批保護名單之中,在國內農業文化遺產所造就的世界性影響上取得了零的突破。2008年,該保護計劃的完整陳述被擴大為“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動態保護與適應性管理”(Dynamic Conservation and Adaptive Management of GIAHS),并獲得全球環境基金理事會(GEF)的批準,拉開了其后5年國內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競相申報GIAHS項目的序幕。一批以云南紅河“哈尼稻作梯田系統”為代表的10座國內重要農業文化遺產,先后于2010至2014年間相繼入選GIAHS試點保護榜單,占到該項目上榜遺產總數(39座)的30%,彰顯出農業古國和農業大國的世界性地位,國際影響十分矚目。
2.2 “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保護試點 在此背景之下,國內也于2012年4月正式啟動了“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China-NIAHS)的發掘保護工作。該保護行動由農業部牽頭,各地區農業部門負責執行,旨在充分挖掘“遺產的歷史價值、文化和社會功能,并在有效保護的基礎上,與休閑農業發展有機結合,探索開拓動態傳承的途徑、方法”(農業部關于開展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發掘工作的通知,農企發[2012]4號)。這也使我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開展國家級農業文化遺產評選與保護的國家。截至2017年6月底,農業部在全國范圍內先后遴選產生4個批次共計91座重要農業文化遺產進入China-NIAHS試點保護清單,其中包括安徽省內4座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代表——壽縣“芍陂”(安豐塘)灌溉工程遺址(2015年第三批次入選)、休寧縣山泉流水養魚系統(2015年第三批次入選)、銅陵白姜種植系統(2017年第四批次入選)、黃山區太平猴魁茶文化系統(2017年第四批次入選)[4]。endprint
上述典型農業文化遺產的遴選,不但填補了安徽省農業文化遺產領域的空白,提升了農業文化遺產的品牌價值和遺產所在地的知名度,更通過挖掘蘊含其間的生態、文化和審美等價值的方式有力地拓展了農業的多種功能,實現了利用農業的多功能性帶動遺產地農民就業增收的經濟效益和提高全社會對農業文化遺產重要價值的認識和保護意識的社會效益,極大促進了遺產地經濟社會的良性健康發展。
3 動態保護原則與旅游開發實踐的辨證
3.1 遺產的動態保護原則 如前所述,對農業文化遺產進行必要的保護,是合理開發和永續利用其蘊含的多種價值功能的前提。在農業文化遺產保護理論中,“動態保護”原則一直是學術界討論熱議的代表性理論之一[5]。由于農業文化遺產是至今仍在被遺產地居民的使用的農業生產系統,其活態屬性決定了“人類參與系統運轉”的必然性。鑒于它是一個包含人的活動在內復合生態系統,有其自我維持和持續進化的客觀規律支配,因而既不適宜也難以采取冷凍式的保護方案,像對待出土文物一樣將其束之高閣,而必須貫徹“在發展中實施保護”的原則,亦即動態保護原則[6]。其核心理念是在開發利用中進行保護,在保護中獲得傳承與發展,以此實現遺產的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的有機統一。
動態保護的具體形式豐富多樣,其中在具有景觀屬性的遺產地適度開發旅游資源,招徠游客觀光,打造當地農耕文化品牌的倡議近年來一直頗受廣泛重視[7]。尤其在當前經濟社會發展步入新常態,政府基于塑造農業可持續競爭力的通盤考慮,積極引導農業功能的多維度拓展,大力推進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等新型業態落地布局的宏觀背景下,該方案因能充分發掘遺產地的物質與非物質資源稟賦,實現資源的整合與變現,創造出可觀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因而成為動態保護研究中具備可操作性的理論表征。
3.2 遺產的旅游開發構想 農業文化遺產地開發旅游資源的設想,最初萌蘗于農業功能拓展的實踐。現代農業的發展歷程已經證實,農業已不再是僅為人類提供糧食和纖維制品等生活資料的弱勢基礎產業,同時還在科普教育、文化傳承、生態保育和經濟提振等自然和社會福利方面發揮著日益重要的支持作用,正在通過第二、三產業為人類提供更廣泛的產品和服務[8]。
人類對農業多功能性的漸進認識,為一些地域特色鮮明的農業景觀中所蘊含的潛在文娛價值的開發,提供了難得的發展契機。新世紀初以來,國內到處掀起的“農事體驗熱”和“鄉村旅游熱”以及各種農家樂設施和休閑農莊的矗立崛起,即是這種認識在農業資源多重利用上的有力體現。而農業文化遺產區域,尤其是集成了特色景觀和民俗異趣在內的農業文化遺產項目,更容易成為旅游資源的開發對象,是觀光農業中的一個特殊類型。通過觀光旅游將遺產地的特色農業生產文化介紹給公眾的方式,甚至引導大眾旅游者親自體驗帶有獨特韻味的農事活動,不但能夠高效發揮遺產項目的經濟收益和科普宣教功能,也有利于打破舊有的封閉僵化的遺產保護思路,借由社會公眾對遺產內涵的充分認知和對遺產項目的口碑推介,來呼吁全社會對農業文化遺產價值的全面檢視,使遺產保護的概念宣講與行動實踐,在遺產與大眾之間的良性互動中悄然完成。
同時,一些農業遺產地也需要借助這種互動來打破其固有的地理封閉狀態,通過發掘農業景觀的觀光資源或制造農事體驗的滿足感帶來經濟效益和旅游人氣,拓寬居民增收渠道,提高遺產地農民的收入水平,才更可能使其愿意繼續經營傳統農業,確保農業文化遺產中所凝結的知識與技術體系在代際間實現永續傳承[9]。這種基于空間和時間二重維度的觀光旅游開發思路,既符合動態保護的核心要義,也得到了國際范圍內的廣泛認可,對遺產的有效保護和可持續性利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4 農業文化遺產旅游開發的吸引機制
4.1 遺產的“旅游吸引物”屬性 農業文化遺產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農業生產方式在當代的傳承延續,其本質是集合聚落、經濟、社會、文化和生態等諸屬性要素于一體、結構復雜的農業生態系統。其間不乏蘊含著壯美的田地景觀、奇特的耕作方式、異趣的民俗文化乃至多樣的生物品種等潛在的觀光和體驗資源,因而具有較高的旅游開發價值。而將這類獨特的農業景觀和生產方式貼上旅游吸引物的標簽,也符合當下如火如荼的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的建構思路,屬于休閑農業開發實踐中富有代表性的、較為特殊一類樣板。
典型如“稻魚共生”系統的坐落地——浙江青田縣龍現村,就擁有林木、稻田、基塘、果園、溪流、村落等景觀之間相映成趣的原生態自然風光。貴州從江的“稻鴨魚共生”系統也呈現出梯田、魚塘、廊道、村落交互輝映的視覺美感,帶給游客一種返璞歸真、回歸自然的情境體驗。奇特而原始的耕作方式,則更是農耕文化精髓引人入勝的外在表征。譬如云南紅河州哈尼梯田,創造性地將通常僅宜于平原地區種植的水稻引種到海拔1800m的哀牢山上。在山頂蓄植森林、涵養水源,在山腰合理選址、規劃村寨方位和布局,用木刻分水的方式,在重力勢能的作用下,引導地下水沖擊人畜糞便有序地進入梯田溝壑,實現灌溉和肥田的功效。其獨特而合理的林水結構、分水機制、灌溉肥田方法無不彰顯“適應自然、與自然協同進化”的天人合一的生存狀態。凡此種種,莫不給游覽者以極大視覺沖擊和情感震撼。
4.2 “芍陂”灌區系統的旅游吸引機制 與前述農業文化遺產的旅游吸引機制類似,坐落于安徽省內的各處典型農業文化遺產,也同樣具備作為旅游吸引物的諸種要素。譬如位于古城壽縣的“芍陂”灌溉工程遺址,雖然誕生于距今2500年前的春秋時期,卻是遺存并使用至今的大型農業蓄水灌溉工程。它與都江堰、漳河渠、鄭國渠一道并稱為中國古代四大水利工程,是我國最古老的人工水庫,堪稱中國灌溉工程的鼻祖。陂塘水域遼闊,一望無際;塘心有小島,島中又有塘,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鑲嵌在塘中。陂塘北岸筑有高懸“天下第一塘”匾額的慶豐亭;憑欄眺望,遠景近物一覽無余。陂塘四圍良田千畝,近年來每值夏秋之際,在北堤下廣袤的田野上均可呈現出色彩艷麗、美輪美奐的“稻田畫”。稻田畫通過彩繪的藝術形式栩栩如生的摹畫出壽縣古城墻、慶豐亭和其他公益宣傳布景,與咫尺之遙的安豐塘相映成趣,生動再現了壽縣作為安徽歷史名城(古楚國最后一座“郢都”)的厚重底蘊,成功吸引眾多文人墨客和攝影發燒友前來觀光吟詠。endprint
4.3 山泉流水養魚系統的旅游吸引機制 安徽省的另一處農業文化遺產地——坐落于皖贛交界處的休寧縣板橋鄉,則擁有“疏池養魚”這一承襲數百年的特色冷水魚養殖工藝,其養殖歷史至少在1000年以上。“疏池養魚”俗稱“山泉流水養魚”,是古徽州居民根據當地山高谷深的地勢落差,因勢利導,將山澗清泉通過溝渠或毛竹筒引入自家建筑的魚池,營造“活水傾注,吐故納新”的微生態系統進行人工飼魚的養殖方式。它是休寧原居住民基于當地惡劣的自然地理條件,通過充分挖掘山區水能資源稟賦而形成的獨具創造性的農業生產方式和土地綜合利用方式,完美詮釋了“人類與其所處環境長期協同發展”的“和諧人地”要義;是人類通過發揮創造、克服險阻,實現與大自然互利共生的典范。淫浸其間的文化意象和哲學智慧,作為徽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則勝于泉水養魚本身,而可與徽派建筑、徽劇徽菜等一道共同構成皖南全域旅游中重要的文化吸引物,用以招徠五湖四海的潛在游客。
5 安徽農業文化遺產地旅游開發概述及對策建議
5.1 “芍陂”灌區系統旅游開發概況 安徽省農業文化遺產的旅游吸引機制鮮明,每項遺產均依托于遺產地獨特而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遺產類型亦因南北地域差異而多元呈現,具有豐沛的旅游開發潛力。仍以前述兩項農業文化遺產屬地為例。“芍陂”灌區系統所在的壽縣,古稱壽州、壽春,地處安徽省中部,位于淮河中游南岸和八公山南麓,建城于2600多年前的春秋時期,依山傍水,是安徽省內3個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之一;它歷史上曾4次為都,10次為郡,擁有包括“芍陂”遺址在內的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6處,是今人公認的楚文化故鄉、中國豆腐的發祥地和淝水之戰古戰場。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和便捷通達的交通運輸,令壽縣成為安徽省7個重點旅游城市之一[10]。
“芍陂”灌溉工程遺址位于壽縣城關西南30km處的安豐塘鎮,因歷史上南北朝時期的蕭梁政權曾在此處建置安豐郡,并長期存續,故該陂塘又別稱“安豐塘”至今[11],被譽為“陂塘鼻祖”。在歷史長河中屢經興廢的安豐塘,現今雖然只是古時“芍陂”遺留下的殘體,卻仍在發揮著重要的農業灌溉功效。如今水域面積僅34km2的陂塘,其灌溉面積仍有6.7萬hm2之多,有力的維系了壽縣作為安徽省農業大縣的經濟地位。此外,選址科學、布局合理的安豐塘,還能與該縣東北邊的壽春古城墻和西邊的正陽關古鎮互為犄角,形成“黃金三角線”旅游區,過去幾年內年均接待觀光游客1.5萬人次左右。如今再輔以稻田畫的良好創意和精致布局,則有望進一步提升安豐塘和壽縣的知名度,5年內預期可實現10萬人次的年旅游接待量和3000萬人民幣的旅游收入,必將有效帶動灌區貧困農戶實現脫貧增收。
5.2 山泉流水養魚系統旅游開發概況 山泉流水養魚系統所在的休寧縣,位于安徽省的最南端,地處新安江之源,擁靠黃山和齊云山,是全球生物多樣性分布中心之一。該縣置身于“八山半水半分田,一分道路和莊園”的奇特自然生境和崇文重教、詩書繼世的濃烈文化氛圍中,歷經千余年繁衍,終孕育出今天“狀元故里、道家圣地、養生之都、洞天福地”的美名[12]。而山泉流水養魚生態系統恰是上述兩者完美耦合的典范,是最能代表休寧原住居民的勤勞智慧和在艱險惡劣的環境中與自然長期博弈求存的藝術結晶,同時也是我國第一座純漁業型農業文化遺產。
山泉流水養魚系統的基本結構為“森林—溪塘—池魚—村落—田園”,是皖南山區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經浙嶺灌叢植被涵養形成的泉源,從養育著種類繁多的山野動植物和豐富食料資源的森林蜿蜒而出,匯成富含多種礦物元素的潔凈溪流;泉水高進低出,徑貫休寧人民千百年來開挖的魚池;再注入山腰梯田、谷底梁田、菜園和果園,最后匯入山下的江河,形成物質和能源多級利用的穩定的生態平衡體系[13],彰顯出村落與池塘共生、水魚與山林共育、自然與人文相融的和諧生態之美。如今坐擁“山泉流水養魚之鄉”地理招牌的板橋鄉,正吸引著全國各地的游客前來休寧這座“鄉村旅游福地”觀光、攝影和品魚。而位于泉水養魚核心區的樟前村徐源組,又可與毗鄰的“黃山市百佳攝影點”呈村結合規劃,打造成一條以“觀呈村油菜花,賞板橋泉水魚”為主題的鄉村精品旅游路線,布置出一道自然與人文交相輝映的圖景,年吸引游客達10萬人次左右。而泉水養魚自身豐厚的比較收益以及鄉政府因勢利導給出的財政補貼,更鼓舞了鄉民們筑池養魚和開設漁家樂的積極性,甚至不少早年外出務工的農戶都因此返鄉經營,實現了農村勞動力原地就業創業和增產增收。
5.3 遺產地旅游開發的對策建議 通過安徽省兩座典型農業文化遺產旅游開發現狀可以看出,在農業文化遺產地適度開發旅游業,已經成為遺產地居民經營休閑農業、傳承農業文明、建設美麗家園、實現脫貧致富的重要路徑選擇;是宣介遺產功能,彰顯遺產生態與人文價值的重要載體;更是對遺產實施動態保護的有效手段[14]。不過遺產的旅游開發在聚攏人氣、創造附加值和保持遺產必要的公眾關注度同時,也存在一些隱憂值得注意。
首先是要有務實規范的旅游發展規劃,避免一哄而上式的無序開發。畢竟旅游業在為遺產地帶來資金、人氣和知名度同時,也會招致污染和破壞。這在傳統風景名勝地的旅游實踐中已經被明證。如果不建立合理、規范、有序的旅游開發規劃,明確“保護優先,科學利用”的發展原則,那么過多的游客涌入遺產地將超出當地生態環境的承載能力。因游客過度消費和超量代謝引致的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勢必危及遺產的原真性,使遺產系統的自我維系能力不再具有可持續性,這就背離了動態保護的初衷。涸澤而漁式的開發利用,無疑將會使遺產罹遭滅失之虞。“芍陂”灌區自古至今不斷縮化的歷史,在某種程度上警示了這種趨勢。
其次是要把圍繞遺產綜合利用而開展的農業經營活動納入規范化、標準化的管理軌道,避免各經營主體間同質化低水平惡性競爭,切實維護遺產資源純正的“血脈”和良好的口碑。仍以山泉流水養魚為例。雖然“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的桂冠最終花落板橋鄉,但休寧境內的其他鄉鎮(汪村鎮、東臨溪鎮等)乃至黃山境內的其他縣區(黟縣、歙縣等),也同樣具備泉水養魚的自然條件。在板橋泉水魚聲名鵲起之后,周邊鄉鎮和縣區的不少農戶都廣受啟發,并在當地政府的扶持下紛紛探索起泉水養魚的新路子,辦起形形色色的漁家樂[15]。這類仿效經營活動固然是積極的,符合產業扶貧的工作思路。但倘若經營主體過量涌入,而在經營方式上又采取簡單化復制,缺乏自己的經營特色,則各經營主體間很容易陷入同質化低水平惡性競爭。尤其旅游旺季時,各經營主體為招攬客源,利誘之下往往失守底線,用“盜版”泉水魚(民間俗稱“洗澡魚”)進行烹飪,以次充好,糊弄游客。長此以往,泉水魚的純正“血脈”必然廣受質疑,農業文化遺產將遭受精神磨損,導致遺產的口碑形象和品牌價值被低估。因此有必要在高一級政府層面統一流水養殖技術規程,規范泉水魚從魚苗到成品魚的生長路徑,正本清源,切實維護泉水魚純正的“血脈”和良好的口碑,避免遺產價值的核心載體被偷梁換柱。endprint
再次是要和完善遺產建構地的生態補償機制。生態補償機制是落實生態保護責任,增強原住居民的保護意識,解決遺產地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制度安排。機制類型上大體可以分為“對保護生態的正外部性補償”和“對破壞生態的負外部性補償”兩類。后者通常是與旅游行為本身相伴生的常態,可以通過對遺產旅游收入進行分成的做法,從總收入中留置一部分作為對恢復生態服務功能所需成本的專項補貼。前者在本質上是對堅持生態農業標準經營的農戶進行獎勵,以培育他們保護遺產地生態環境的熱情。補償主要依靠財政轉移性支付實現,由政府為那些因固守生態標準而被迫犧牲的發展機會成本買單[16],確保遺產地居民在充分保護生境的前提下能夠獲取有限的經濟收益,以維系農戶家庭再生產進程。這都對安徽省農業文化遺產合理保護與適度利用之間的辯證認知提供了具體思路。
6 結語
綜上,農業文化遺產作為“創造并傳承至今的獨特的農業生產系統”,其蘊涵的生態價值、文化價值和審美價值,具有非常明確的旅游吸引物屬性。如果能在保護優先的前提下,適度開發利用遺產的上述價值,不但有利于農業功能的外延,促成遺產價值合理變現,撬動遺產地經濟轉型升級,造福一方;而且對遺產本身而言,通過打造旅游機制讓古老的農業文化遺產以全新的姿態在游客面前“展露頭角”,更有助于使其擺脫“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尷尬處境。既可以使原本看上去略顯“高大上”的遺產坐標悄然變身成為平易和藹的農業科普教育基地,令游客置身其中即能真切體驗到農耕文化的精髓,將他們內心深處的文化自覺意識升華成為對遺產重要價值和保護意義的深刻體認,實現遺產社會影響力的遷移擴張;又能夠激發遺產地居民的文化自豪感和建設美好家園的殷切熱情,實現物質和精神層面的雙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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