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科學院戰略研究所研究員 高東廣
聚焦新特點 開啟新實踐構建新時代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新格局
軍事科學院戰略研究所研究員 高東廣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要更加注重軍民融合,堅定實施軍民融合發展戰略,形成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這一重要戰略思想,科學地回答了我國社會主義新時代推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方向性、根本性和全局性的重大問題。黨的十八大以來,軍隊與地方認真貫徹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精心謀融合、聚力促融合、齊力抓融合,實踐探索逐步深入,融合成就不斷顯現。那么,如何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更加注重軍民融合”重要思想,科學把握新時代特點,站在新的起點上,形成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新格局呢?從中外軍民融合實踐經驗來看,我國應當進一步把握特點、精心部署、科學施策,并主要抓好以下5個方面的工作。
軍民融合發展戰略是國家重大方略。我們必須高度關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這是關乎整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建設與發展的大計,不僅對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工作全局具有決定性作用,而且對軍隊戰斗力建設也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作用。特別是,構建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大格局是一項復雜而巨大的系統工程,現代信息化戰爭是系統與系統的整體對抗,保障信息化條件下一體化聯合作戰需要高度一體化的聯合保障,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建設更需要運用現代管理科學系統分析的理論和方法,做到統籌兼顧、科學決策、精心部署。因此,對于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與部署,國家有關部門、軍委有關部委,以及各軍兵種,必須著眼全局、系統分析、統籌兼顧,一方面,必須綜合考慮涉及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各個環節、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某一專業系統,以及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某一帶全局性的工作;另一方面,要統籌考慮包括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保障機制、管理機制等有關內容。

只有從整體出發、統籌考慮、全面分析,才能作出科學的決策。各級單位、部門在制定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時,必須把決策對象放在其所處的系統中去認真考察,綜合分析整體與局部、需要與可能、當前利益與長遠利益、內部條件與外部條件、軍事效益與經濟效益等各種因素及其相互之間的聯系,綜合考慮諸多因素,周密進行決策。比如,關于健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體制機制的決策,應該將其放在整個國家經濟建設和軍隊體制改革中去考察,根據我軍未來的作戰指揮體制、我軍裝備的現狀與未來發展、我軍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體制歷史變革及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國家提供財力物力的可能等多種因素,進行全面、系統的分析,在此基礎上才有可能作出正確的決策。又比如,關于戰時對某個戰略性戰役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保障決策,應該將其放在整個戰爭全局中去考察,并且根據戰略企圖、作戰決心、兵力部署、主要戰役行動、參戰兵力兵器、預計持續時間、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保障能力、本級保障狀況、敵情及自然地理條件等多種因素進行綜合分析,才有可能作出科學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保障決策。
軍地有關部門作出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既事關軍民融合發展全局,也事關軍民融合長遠發展。要做到把握特點規律,科學決策,精心部署,就頂層設計而言,就是要根據國家經濟建設現狀和軍隊的戰略任務、歷史使命、戰爭形態、作戰樣式等,確定未來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體制機制、發展途徑和措施、建設目標等,這些都關系著軍民融合長遠發展。建立從國家層面到地方層面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體制機制問題的決策體系,關系到當前和今后較長時期內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組織體系和運行機制問題,包括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環節的確定、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任務的區分、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機構的設置、軍民融合深度發展責權的劃分、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管理制度的確立等,這些問題都關系著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長遠建設。因此,開展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應當著力在辯證分析、科學預測上下功夫。
毛澤東同志曾經指出,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句話道出了預測和決策之間的有機聯系,預測是決策的重要前提,同時也是決策的重要依據。正確決策必須建立在科學預測的基礎之上。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事關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長遠建設與發展,尤其是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進步及其在軍事領域的廣泛運用,影響和制約決策的不確定因素增多,在決策之前進行分析辯證分析、科學預測尤為重要。客觀事物的發展變化是有規律的,現實中孕育著未來的基因和依據。列寧指出:“神秘的預言是神話,科學的預言都是事實。”科學預測不是憑空猜測,更不是主觀臆想,而是對決策對象未來發展的正確認識、辯證分析和科學把握。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過程中,不能憑主觀愿望辦事,必須運用唯物辯證法的觀點,科學預測未來信息化戰爭對國家整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體制機制的基本要求,世界軍民融合深度發展變革趨勢,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前景,以及國家對國防和軍隊建設投入資源的發展變化,準確把握軍民融合建設和發展中的主要矛盾。通過深入地分析研究,對決策實施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作出較為充分、準確的預測,在科學預測的基礎上,保證決策的科學性和可操作性。
“軍民融合”從根本上說就是軍民結合、寓軍于民,是劍與犁的深度合奏,是強國興軍的戰略舉措。不難看出,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是連接國家經濟、科技、文化與軍隊之間的橋梁,其功能包括籌劃運用國家提供的人力、物力、財力和科技力,從裝備、物資、制造、醫療、運輸、技術等方面保障軍事建設和作戰任務的完成,反過來,軍隊亦可為國家或地方建設服務。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工作是經濟工作在軍事領域的延伸,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活動的每個環節都要接受國家基本經濟制度和方針政策的指導,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工作的運行和發展也都必須遵循經濟活動的一般規律。
綜觀中外軍民融合實踐,在我國社會主義新時代背景下,一方面,信息化戰爭對社會的依賴進一步加深;另一方面,市場經濟快速發展,市場的服務保障能力與日俱增,潛力巨大,隨著軍民融合發展的不斷深入,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將為軍地實現雙贏提供保證。所以,在進行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時,更應遵守國家經濟政策,遵循經濟規律和軍隊建設發展的客觀現實。
軍地相關部門在推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過程中作出每項決策、進行每項部署時,特別是確定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戰略目標、任務部署、標準制度,以及體制機制時,都必須保持清醒的政治頭腦,堅持政策標準,遵守黨和國家的經濟政策,執行國家有關法律法規,嚴格按照國家經濟工作的大政方針辦事。尤其是軍地各有關部門作出的軍民融合發展決策,制定的方針、政策、措施,都要遵循軍事經濟和裝備建設規律,堅持科學態度,遵循軍事經濟規律和裝備建設實際,嚴格按照客觀規律辦事,以使我國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既符合軍事經濟規律,又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求;既要考慮最大限度地滿足軍事需求,也要盡量降低資源消耗,走投入較少、效益較高的可持續發展路子。
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涉及軍內外多個領域和系統。在軍隊外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涉及社會政治環境、經濟環境、科技環境和自然環境等;在軍隊內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涉及軍政后裝系統和各軍兵種部隊,以及眾多的專業領域、廣闊的知識范圍和所面臨的若干不確定因素。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打破軍民二元分離結構,推動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根本出路在于改革。”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論述,抓住了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關鍵點,為我們從國家發展戰略全局,從強軍興軍的高度,為打通橫亙在軍地之間的體制性障礙、結構性矛盾、政策性問題提供了強力的思想武器。因此,在實施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部署前,應組織周密調研,多方綜合論證,進行科學部署。
一些發達國家的軍民融合發展已較為成熟,取得了較好的軍地“雙贏”效果。當前,我國面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快速發展的新形勢,特別是我國經濟總量已穩居世界第二,但周邊不安定因素、不確定因素明顯增多。同樣,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與部署面臨的不確定因素很多,環境非常復雜。如何將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與部署與國際因素、我國發起的“一帶一路”倡議、“亞投行”等有機結合起來,與我國的政治、外交、文化等大格局有效結合起來,這些都必須充分論證并勇于創新。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無論是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建設決策、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保障決策、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管理決策,還是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教育訓練決策、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科研決策等,都包含著豐富的內容,涉及多方面的要求和任務。而多方面的要求和多個目標之間并不總是協調的,常常會出現矛盾,面臨風險。比如,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軍地信息化建設決策中,就面臨建設目標、實現途徑、技術體制、發展重點、技術標準、安全標準等方面的選擇,有些建設項目可能面臨還尚未建成就因技術進步加快而相對落后的風險。其次,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面臨復雜多變的動態監管環境。我國正處在一個大變革、大發展的時期,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工作所依賴的物質技術特別是信息技術突飛猛進,對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工作具有牽引作用的國際戰略格局、世界軍事變革、國家安全形勢急劇變化,國家經濟體制改革不斷深化,國民經濟高速增長,軍隊建設形勢快速發展,從而使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面臨的環境復雜多變,不確定因素增加。這些都需要進行充分論證,才能保證決策的正確與科學。
適應復雜多變的環境,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決策部署必須深入研究新情況、新問題和新要求,強化動態監管觀念,培養戰略眼光,抓住機遇,靈活應對,實施創新性決策。不能以靜止的觀點看問題,不能憑經驗盲目決策,也不能久議不決,讓好的決策在“優柔”中錯失良機。適應復雜多變的決策環境,實施及時果斷和高質量的決策,還應預設多種方案,對未來可能發展變化的情況進行準確、全面的預測和評估,全面考慮各種因素和條件,把各種困難和問題都估計足,立足于最復雜、最困難的情況,制定多種切實可行的決策方案,真正做到科學決策、適情應對。
縱觀世界各主要國家推進軍民融合發展的歷程,有其規律可循,例如,就其動因看,主要有軍事需求動因、技術推動動因和經濟發展動因,但又有著各自不同的特點,就是說背景和條件不同。按照融合程度和機制,目前,世界各主要國家軍民融合發展大體可以分為三種:其一,軍民一體化模式。這是一種深度融合,比如,美國國防科技工業體系由三部分構成,其中,國營的軍工企業數十家,國有私營的軍工企業也有幾十家,都不是其國防科技工業的主體。民營軍工企業約有3萬家主承包商和5萬家分承包商,這8萬家承包商的軍品訂貨量約占國防部總訂貨量的90%左右。二是“民企為主”型。以日本、德國為代表,例如,日本的十幾家大型民營企業就承包了日本防衛省95%的裝備研發任務。三是“以軍帶民”型,即以色列模式。這突出反映了一個問題:推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美國、日本,以及歐盟等國家或地區模式不盡相同。具體而言,各主要國家雖然都強調國防與軍隊建設融入經濟社會發展體系,但對于哪些領域、哪些項目可“融”,哪些領域、哪些項目不能“融”,都有明確規定。在國防科研與生產方面,各主要國家一方面強調采用“競爭機制”采購,另一方面,同時支持與保留武器裝備科研方面最核心的技術與人才,甚至在法國,核心國防工業也由國家掌控,并規定民營部門不得界入;在人才培養方面,各主要國家盡管都主張依托地方院校培訓專業技術軍官,但也都明確規定指揮軍官必須由軍隊院校培養等。一旦軍民一體化的推進違背了各自的國情,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當年,歐洲在推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時,積極將原來高度國有化的軍工企業私有化,較為成功地把國防軍工推向了市場。前蘇聯解體后,葉利欽曾仿照歐洲的做法,采用私有化方式來推進國防工業轉型,結果幾乎造成俄羅斯國防工業處于崩潰的邊緣。巴西在軍工發展模式上曾仿效以色列,也付出了沉痛的代價。這些經驗教訓告訴我們,在推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時,必須切實從自身的國情軍情出發,不能照搬照抄他國的融合模式。黨的十九大報告在軍民深度融合發展中,突出強調了“中國特色”,就是要從我們的國情軍情出發,體現自己的特色,走自己的路。
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條件和環境特殊性表現在:一是動因不同。發達國家推進軍民融合發展,其經濟背景近期往往是為應對軍費開支削減,而我國推動軍民融合發展的直接動因則是國防、經濟協調發展的根本要求,要將國防建設融入經濟社會建設的大系統,以增強系統的對抗能力。二是微觀主體不同。在發達國家,承擔武器裝備研制的主承包商—分包商—零部件供應商的產業鏈主要由龐大的民營企業群構成,民營企業是天然的軍民融合發展的主體,而我國目前除少數企業外,一般民營企業較難進入國防領域,一些軍工單位甚至擔心民營企業搶“飯碗”,認為私營企業進入軍工領域后會增加競爭對手。三是技術起點不同。發達國家,尤其是美國兩用技術占軍事技術的比重高達85%以上,對軍民融合發展形成了強有力的技術支撐,而目前我國兩用技術占軍工技術的比例極小,據國防大學2015年調研,可能僅占20%~30%。不少軍用標準已失去了先進性。四是經濟體制和法制環境不同。發達國家的軍民融合發展是以成熟的市場經濟體制和法制為平臺的,因而與社會經濟轉型之間不存在較大矛盾,而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是在社會經濟體制仍在轉軌的環境中進行的,經濟環境、法制環境和政策環境還不夠穩定、不夠完善。五是國際合作環境不同。發達國家軍民融合發展主要依托軍事聯盟范圍內的國際合作,具有相對直接交流的優勢及互補優勢、資源聚集優勢等;而我國是不結盟的社會主義國家,還要應對西方國家的種種技術封鎖。這些特殊性也對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提出了特殊的要求。
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國際合作條件,決定了我國推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不能把已有獨立、完整的國防工業體系完全融入國家大體系,必須保留基本的核心軍工能力和核心國防科技研發能力。在這一方面,就產生了一個我國國防科技工業融合的適宜度問題。實際上,西方國家也存在適度融合的問題。英國船舶工業在推進軍民融合發展時采用了將所有軍工船舶技術納入民用系統,僅保留了一個研究院的措施,結果導致新型艦船的研制遇到了很大困難。因此,我國在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過程中必須遵循兩個規律:一是各國都要遵循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一般規律,如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應與軍民兩用技術發展水平相一致的規律等。二是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特殊規律。前者更多地反映了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共同趨勢,后者則更多地反映了我國的特殊環境和條件。
上述軍民融合深度發展路子的中國“特色”,對我們走通這條道路提出了一系列特殊要求:我們應實施“集智攻關、強力推進”型模式,即制定和實施比發達國家更加堅強有力的戰略規劃,建立更為強大的執行力和政策推動力;應精心培育我國的市場主體,夯實軍民深度融合發展的基石;應在融合發展與體制轉軌雙重變革中,找準國家利益最大化與企業市場經濟利益最大化的結合部,制定切實有效、可行的體制機制和政策法規體系;應針對西方軍事強國的“遏制”,逐步改善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國際環境。唯此,才能構建新時代中國特色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新格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