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排華法案到“向華人道歉”

司馬跡

2006年加拿大聯邦政府向當地華人道歉時，時任聯邦總理哈珀在正式儀式上用廣東話大聲說“加拿大，道歉”，成為歷史性時刻。

再 過五個月，加拿大溫哥華將有一場道歉儀式，用的是臺州方言，之后可能還有各種社區之內的道歉儀式。

這是月初，溫哥華市議會一份報告——就歷史上歧視政策與法規向華人道歉的報告——中的內容。1886年至1947年，溫哥華市政府先后通過一系列排華法案、政策，包括片面剝奪華裔公民權、限制華人擁有不動產、限制華人租借商鋪、排斥華裔進入某些高薪就業領域等。

近年來，隨著中國國力增強、華人地位的提高，當地要求反思排華的呼聲越來越高。2014年，道歉報告的動議提出，在經過三年的調查后，最近在溫哥華市議會上一致通過，屆時道歉條文，將以廣東省方言臺山話宣讀，而道歉文本則繁簡字體兼具。

這些年來，全球類似溫哥華這樣對過去排華進行反思、調查甚至道歉的，越來越多。

從排華到反思

十九世紀，排華的歷史悲劇在一些國家一再上演。為什么具有吃苦耐勞精神和經濟頭腦，能給當地帶來廉價勞動力，促進經濟活力的華裔，卻頻頻遭遇排斥甚至屠殺？

國際政治舞臺從來都是遵從“叢林法則”，“崇拜強者，不同情弱者”，國家實力是撐起一個民族尊嚴的底氣，在近現代歷史上，正是因為國家積貧積弱，華人在海外的境遇才充滿了辛酸。

弱國無外交，國弱則民賤。美國《排華法案》的出臺與100多年前的中美間國家的實力對比懸殊，清朝國力衰微不無關系。再者，華裔在當地是少數族裔，經濟實力和政治地位反差強烈，合法權益得不到保障，容易被不法之徒覬覦財富，甚至成為當地政治勢力刻意“引禍水”的對象。

隨著中國經濟這些年快速發展，中國從“開除球籍”的邊緣向世界中心靠近。在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全面闡述了中國未來參與全球治理的立場與理念，即倡導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和人類命運共同體。與之相呼應的是近年來中國在全球治理中的角色正在發生重大轉變——由原來的“追隨者”逐漸轉換為“引領者”。

這既是一種客觀角色的變化，也是中國在自我認知與定位上的更新。正因如此，國際社會才從排華走到了反思。

有“移民熔爐”之稱的美國，十九世紀不僅出臺《排華法案》，還曾向華工征收高額“執照稅”、對華工被殺害事件置之不理。2011年10月6日和2012年6月18日，美國參議院和眾議院分別以全票通過法案就《排華法案》道歉，并表示將致力于保護華人等少數族裔享有與其他美國國民相同的民權與憲法權利。

而在曾經排華最嚴重的舊金山，2009年1月8日，選出了首任華裔議會主席邱信福，2011年11月10日，選出了首任華人市長李孟賢。

有誰在反思？

加拿大對當年的排華政策與反思，這不是第一次。

當年，加拿大聯邦政府曾通過向華人征收“人頭稅”和《排華法案》，限制華人入境。2006年，加拿大聯邦政府就“人頭稅”向華裔道歉并承諾補償。

去年，在道歉的十周年節點，加拿大華人還通過在聯邦參議院發表聲明，并呼吁當局關注更多依舊存在的對華歧視。多倫多市長帶領多位市議員出席紀念活動并致辭，肯定華裔社區對多倫多、對加拿大的突出貢獻，呼吁人們銘記“那一段黑色的歷史，這也是加拿大歷史的一部分”。

在哈珀道歉后，加拿大新西敏市和其所在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省（也稱卑詩省）議會先后通過議案，正式道歉。

今年5月，澳大利亞東南部的維多利亞州也正式為19世紀淘金潮時期，該州實行的排華法案和種族歧視，向當地華人團體道歉。該州州長表示：“說道歉永遠都不晚。我代表維多利亞州議會，維多利亞州政府向每一個維多利亞州華人，表達我最深切的悲傷，我想向你們說，我們深感歉意。”

目前，中國和印尼已成為重要經貿合作伙伴，去年四月，印尼政府召開了為期兩天的調查會，會議議題為1965—1966年的排華屠殺事件。這是印尼政府第一次支持此類調查。

美國2012通過的《排華法案》，最終通過版本中將最初版本里使用的“道歉”改成了“遺憾”，并在措辭上進行了精密的安排，使決議案不能成為受害者索賠的依據。

就此，2014年美國加州眾議會通過“推動、敦促聯邦政府就排華法案正式向全美華裔道歉決議案”。這意味著加州政府已就1882年聯邦政府通過的排華法案向全加州華裔正式道歉，并承認華裔對美國發展作出的杰出貢獻。

道歉方式多種多樣

溫哥華政府將在道歉儀式上以臺山話宣讀道歉文本的方式，讓人眼前一亮。

當地市政府職員表示，在市政府網站上，也可以收錄以其他方言及語言宣讀道歉的語音版本，讓更多人親耳聽到或讀到道歉。

其實，2006年加拿大聯邦政府向當地華人道歉時，時任聯邦總理哈珀也曾在正式儀式上用廣東話大聲說“加拿大，道歉”，成為歷史性時刻。

除了直接道歉外，美國的道歉方式更顯莊重。

雖然美國道歉中用的是“遺憾”，但是它是由美國參議院、眾議院共同通過，也即是以立法的形式進行道歉——《排華法案道歉案》。

但由于道歉案的提案人，只要求對“事”道歉，而不強求對“人”道歉，《排華法案》道歉案并不涉及對當年受到損害的華人及其后人的賠償問題，所以這一道歉案，更多只是宣示性的。這也是它看似嚴肅而隆重，卻依然帶有遺憾的地方。

加拿大政府就“大方”得多。

“我們完全接受公開這些過去可恥政策的道義責任。”哈珀說。他還宣布，政府將向那些“人頭稅”政策受害者每人支付2萬加元的賠償金，并向受“人頭稅”政策影響的人提供其他資金援助。

這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在哈珀道歉前一年，加拿大聯邦政府曾想通過撥250萬加元建立一個“加拿大華人社區基金”，實施“表彰、紀念、教育”計劃，而前提條件是政府對此“不道歉、不賠償”。但這個很快遭到當地的強烈譴責。

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的道歉方式更有歷史意味。除了口頭道歉外，還發起“重走華工路”的紀念活動，紀念華人赴澳淘金遷徙160周年。一批澳大利亞華裔人士向當年遠赴澳大利亞的華裔先人一樣，從南澳大利亞的洛貝小鎮步行前往墨爾本，到維多利亞州議會與州長見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