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想要的唯一獎勵

■枕衣衫

你是我想要的唯一獎勵

■枕衣衫

攝影/王藝萌 模特/星星

1

“我渴了，幫我買杯奶茶送到我宿舍樓下。”

當蘇唯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她剛替這條信息的主人寫完一篇論文。

勞動人民也是有休息的權利的，于是她咬著下唇，憤恨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奶茶已經睡覺了！”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來的是電話：“這樣啊，我突然發現我最近很疲憊，接下來的幾章可能沒有辦法出演了。”即使看不見，蘇唯也能想象此時的顧南辰晃著兩條長腿，雙眼明明盛滿戲謔卻裝成無辜的模樣。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蘇唯一躍而起，低吼出聲：“你在樓下等我！”

“我只喝紅豆味的，我會傾情表演的喲。”手機里傳來一陣飛吻聲，她面無表情地掐斷了電話。

蘇唯，主業大學生，副業漫畫家，如果說平生做過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認識了顧南辰這只妖孽，補充一句，最后悔，沒有之一。

他們倆相識是在大學迎新會上，顧南辰作為大一新生也參加了這次演出，他的五官在光影的折射下有著說不出的驚艷。

蘇唯早就知道這一屆新生中有一個男模考進了他們學院，卻沒想到這么給力。她一抹鼻血，一副癡漢臉地沖到顧南辰的身邊，為她日后水深火熱的生活挖下了一個深深的大坑：“學弟，你談過幾次戀愛？”

正在換衣服的顧南辰露著腹肌，怔愣了一下。看著蘇唯執著的眼神，他慢慢地拉下衣服，茫然地伸出兩只手數了數，然后誠實地回答：“記不清了。”

“記不清”那應該就是很多的意思嘍！蘇唯雙眼一亮，說：“太好了！學弟，做我漫畫的男主角吧？”

她近期畫漫畫處在了瓶頸期，編輯恨鐵不成鋼地質問她到底有沒有過男朋友。

有沒有過男朋友？這真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她芳齡19，在畫少女愛情漫畫，卻單身了19年。面對編輯的信任危機，她下定決心好好研究一個男生，而且她深深地認為，長相好看又桃花眾多的顧南辰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當他柔和了眉眼，勾起唇角說“好”的時候，蘇唯的內心深處綻放出了朵朵絢爛的花。

彼時她有多高興，此時她就有多悔恨，兩眼淚流，道不盡的心酸。

2

“學姐，幫我寫論文吧。”“學姐，幫我劃重點吧。”“學姐……”

平心而論，除去顧南辰是個“事兒精”之外，他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或許是做模特的緣故，他的衣柜里總有很多能滿足她需求的衣服。比如她手上的這部漫畫，男主是個豪門公子哥，要不是他提供了各式各款的小西服，她家男主大概就只能成為一個整部漫畫里衣服只有一兩套、窮困潦倒得被迫垮掉的豪門，想想就很心酸。

所以，對于避免了這樣事態發展的顧南辰，蘇唯還是心懷感激的。這份感激濃濃地體現在了她的口頭表揚上：“頭再偏一點，眼神再冷一點……對對對，就這樣，顧南辰你好棒！”

顯然，這樣膚淺的夸贊，顧南辰是不會領情的。等蘇唯拍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抽著嘴角一把搶過了她手中的相機：“你畫漫畫而已，干嗎要拍那么多我的照片？還是說……”他舔了舔唇，眼波流轉，“私藏我的獨家照片，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

蘇唯額頭青筋暴起，強忍著才沒有一拳揍他個鼻青臉腫：“沒見識，我這是為了畫人設。”至于他只有在有事需要幫忙才喊她學姐這一點，她早已經無力計較了。

“不要欺負我是個門外漢。”他“嘁”了一聲，長手一拋，又將相機丟還給她，“我又不是不認識其他的漫畫家，怎么別人不需要？”

蘇唯知道他說的那個“其他的漫畫家”是天才少女漫畫家喬思，她們簽約了同一家出版社。在一次訪談中，有編輯問喬思那些源源不斷的靈感是從何而來，她記得當時喬思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說：“關于這一點，我得感謝我的青梅竹馬，這個人也許你們也知道——顧南辰，嗯，他是個模特。”

這是蘇唯第一次知道顧南辰，然后她就像魔怔了一般，瘋狂地想要認識他——天才漫畫家的靈感源，怎么想都是一副很可口的樣子。

可是顧南辰，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在這個世界上多的是空有夢想卻沒有天賦的人，他們掙扎、徘徊，為了努力向前，付出了無盡的汗水與漫長的時光。

3

或許是顧南辰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麻煩蘇唯了。而蘇唯的人設和大綱也因為才交給編輯審核，最近也不需要他來配合，于是，兩個人就這樣暫時沒有聯系。

蘇唯再次見到顧南辰是在世紀公園的大廣場上，他和喬思兩個人正喝著奶茶并排走著。

俊男美女的組合很醒目，蘇唯一眼就望見了他們倆，但她不指望他們能發現自己，因為此刻正在做兼職的她穿著大大的布偶裝，在笨拙地給路人發氣球。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蘇唯默默地繞過他們，給他們周圍的所有人都發了氣球。想讓他們發現，又不想讓他們發現，這樣糾結的心態在那個挺拔的身軀攔在她面前時被迫終止。

“你為什么不給我發？”從蘇唯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顧南辰的脖子和他的腋下。

喂，你的手在往哪里伸！那是布偶的腦袋，不是我的，想想也知道我沒有那么高啊！

也不對，他根本不知道布偶里的人是她。發現了這個事實之后，蘇唯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偏偏面前男生的聲音聽起來比她還要委屈：“學姐，你偏心。”

來不及反應，他的手已經轉向了布偶的爪子，她本就頭重腳輕，下意識閃避之下，一個不穩就向后倒去，隱約間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幾秒后，她頓悟了，她抓的是顧南辰的手，因為此刻他正倒在她的肚子上，壓得她呼吸困難。

“學姐，果然是你。”他趴在她的肚子上摘掉了她的頭套。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蘇唯有些睜不開眼，顧南辰欣喜又得意的神情卻那么清晰，“作為獎勵，這些氣球都是我的。”

任他去搶手中的氣球，蘇唯伸出爪子推了推他，表情痛苦地說：“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的氣球全部壓爆。”

顧南辰快速地站了起來，快速地把她拉起來，又快速地將她的頭套戴了回去。

蘇唯表示無語。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她轉身想離開，卻被他一把拉住了爪子，說：“我正準備去拍片，你要不要去看？”

望著他身后的喬思，她一點一點拽回了自己的爪子：“我不去。”

“就當作我一眼認出你的獎勵。”

望著他手中握著的一大把氣球，蘇唯無言地眨了眨眼。

顧南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這樣行了吧？”他松開手，一大把五顏六色的氣球升上了天空，將單調的藍天染成絢爛的光景。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布偶裝傳到她的手腕，透過那些氣球的繩子，蘇唯望著顧南辰笑意吟吟的臉龐，有些怔愣，一個梗就這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你是他想要的唯一獎勵。

4

蘇唯到底還是跟著顧南辰一起去了。

她看到顧南辰穿著精致的衣服，頂著打理過的發型，在布景和燈光下光芒四射。

“是不是覺得他很厲害？”和她一樣坐在旁邊的喬思突然開口說。蘇唯沒有接話，她著實覺得她們倆之間的氣氛有點尷尬，說她是心理原因作祟也好，說她是小肚雞腸也罷，總之，她在這個和她同齡、比她晚入行的漫畫天才面前有些嫉妒，以及自卑。

沒有理會她的沉默，喬思繼續開口說：“別看他現在這樣，當初為了得到這些，他付出的努力絕對不比任何人少。

“誰說模特就是花瓶那樣的存在？模樣與身材固然必不可少，可實力也占據了絕大部分因素。不是每個人都天生擁有鏡頭感，為了閃光燈亮的那一剎那，他會在鏡子面前練習一整天。嘴角翹到什么弧度才最好看，眼神轉到什么程度才最迷人，腿伸到哪個位置身材才看起來最好……

“一開始他屢屢碰壁，他父母和我都勸過他放棄。”喬思雖然在和蘇唯說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顧南辰的身上，“可你知道他說了什么嗎？”

望著布景下的顧南辰，蘇唯誠實地搖了搖頭。

明明同樣是自然主題，他卻能拍出無數不同的感覺，揚著清爽笑容一看就自然活力的模樣，斜挑著嘴角看起來小獸般野性不羈的模樣，抿著唇瞇著眼看起來王者般霸氣的模樣……每一種都是同一個人，卻又不完全是同一個人，她想不出來此時面對鏡頭看起來駕輕就熟的顧南辰在當時的逆境下會說什么。

“他當時表情嚴肅又認真，”喬思回憶著顧南辰的神情，“他說他不想隨隨便便地就放棄，要是再多努力一點的話，要是再往前多邁一步的話，說不定他就可以夠到他的夢想了。”

“他是個只知道往前沖，沒有談過戀愛的傻瓜，你不要耍他。”喬思做了最后的總結陳詞之后，丟下了還在原地愣神的蘇唯。

沒有談過戀愛？她望向和喬思笑成一片的顧南辰，明明怎么看都是一副萬花叢中過的樣子嘛！她知道喬思這是在將她當成情敵示威，可是根本沒有那個必要啊，因為她和顧南辰之間永遠不可能。

認真計較起來，迎新會那天并不是她和顧南辰的第一次見面。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在高中，他還沒有任何名氣，個子也是很小一只，完全不是現在長手長腳的模樣，可她當時就是喜歡那樣子的顧南辰。

她開始關注他，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男生，喜歡他的笑容，喜歡他的執著。終于，在一天放學后，她鼓足勇氣遞給他一杯紅豆奶茶。

紅豆除了寓意相思，還象征愛情。她蘇唯活到現在，沒談過戀愛，只單戀過一次，僅表白過一次，全都獻給了同一人，那次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膽的告白。

然后她看見顧南辰將手中的奶茶轉手遞給了喬思。

時隔幾年，她忍不住沖到他面前，他全然忘記了當日之事，彎眉笑著喊她學姐，她也只能裝傻充愣地叫學弟。

顧南辰，你不記得我，其實我很難過。

5

身為少女愛情漫畫家的蘇唯，再一次卡在了戀愛情結上。

“他們才見面就吻上了，是不是太不科學了？”“女主的設定不是羞澀膽小嗎？”“你的邏輯在哪里啊？”

看著聊天窗口一次次地抖動，感受著編輯的憤怒，蘇唯默默地蹲在椅子上裝死。

這能有什么辦法，這可是以顧南辰為原型的漫畫啊！在認清自己難忘舊愛之后，蘇唯在畫這部漫畫的時候，分分鐘想讓女主把男主撲倒。

想了一想，她撥通了顧南辰的電話。在聽完她的苦惱后，顧南辰沉默了足足五秒，然后爆笑出聲，從笑聲中，她感受到了世界滿滿的惡意。他說：“讓我帶你體驗一下戀愛好了。”

蘇唯一向認為就男友力而言，顧南辰爆棚了。不過等他洋洋灑灑地列出了一份詳細的約會計劃后，她表示很震驚，然后她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這樣的話我就沒有驚喜了，沒有驚喜就很難有靈感。”

面對蘇唯的質疑，顧南辰笑而不語。

他們按著計劃表所列的那般約會。

蘇唯做了一個外形相當猙獰、味道難以形容的蛋糕，顧南辰閉著眼皺著眉咬下了一口；顧南辰為蘇唯畫了一幅與蛋糕相稱的畫，蘇唯抽著嘴角作欣賞狀；最后兩人手牽著手來到了游樂園。

整個過程沒有新意到令人發指，顧南辰的表現也非常生澀，在很多時候，她幾乎相信了喬思說的那句話——他是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傻瓜。

“把你的手機給我。”傍晚的長椅上，顧南辰向她伸出了手。蘇唯不明真相，乖乖地交出了手機。看著他在自己的手機上鼓搗了幾下，又丟還過來，她一頭霧水。

直到手機傳來一陣陣消息提示音，全是賣家已發貨或即將發貨的消息，蘇唯這才知道他將自己的購物車統統結算了。

“感動嗎？”顧南辰側著身看她，耳朵意外地有點紅，“不抱一下？”

蘇唯立馬撲了上去，感受著他的雙臂在她背后交疊，他的聲音就從她耳邊傳來：“第一次擁抱？”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顧南辰輕咳了兩聲，說：“好巧，我也是。”

這一刻，蘇唯忘記了呼吸，睜大了雙眼，只看到漫天飛舞的蒲公英和旋轉的木馬。這代表了什么？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還“守身如玉”，她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你還想抱到什么時候？”當顧南辰推開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還處在蒙圈的狀態。

“愣什么，有靈感了嗎？有了就快點記下來。”見她呆愣的模樣，他壞笑著湊近了些，“難不成你還在回味剛剛那個擁抱？”

蘇唯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這次的約會只是為了讓她找靈感。一切本來就都是假的，怪只怪她假戲當真。

看她回神，顧南辰也正經了起來：“你這次筆下的男主是一個比較高冷的豪門貴公子，之前沒有過感情經歷，所以他的表現會非常生澀。這些你都要從細節方面處理，比如為了吃到女主的蛋糕不擇手段，但即使難吃也要說好吃，由于出身的原因，從金錢方面去打動女主也是他會先考慮到的方法……喂，你在聽嗎？”

“嗯。”她在聽，他說的每句話她都在聽。

“我有靈感了。”她這樣笑著說，表情柔和得像要落下淚來。

就算只有一日，也算是她得償所愿。

6

蘇唯認為她將運氣全都葬送在了那三天，所以現在出事了。網上喬思的書迷和無數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對她進行了惡毒地謾罵，原因是她抄襲。

她上個月交的那期漫畫意外地和喬思交的不謀而合。其實也不意外，看男主的模特秀，這個靈感本來就是源自顧南辰，她能想到，喬思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她倆就撞梗了。

但問題就出在，喬思的那期比她先發行了十來天。蘇唯簡直百口莫辯，滿腹委屈，這比的就是手速啊！

出了這等大事，第一個來問的就是編輯：“姑娘，我表示痛心疾首啊！你這是怎么了？”

蘇唯想了想，面無表情地打了幾個字：“看上了同一個男生。”因為看上了同一個男生，所以圍在他的身邊，連思維都受他的一舉一動影響。

但編輯的關注點顯然改變了：“可喜可賀！鐵樹開花！你家男朋友知道這件事了嗎？他怎么說？”

不知道編輯是怎樣將“看上”這個詞扭曲成了“她家”，雖然蘇唯表示聽上去很爽，但是事實上，不是“她家男朋友”的顧南辰沒有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甚至在這個事件出來后五天，依然沒有聯系她，更不要提任何保護與安慰。

第六天，蘇唯終于忍不住去找了顧南辰。

初春的四月天，她在男生宿舍樓下等了一整晚，從日暮黃昏等到夜深人靜，顧南辰依然沒有出現。宿舍樓前的櫻花樹在風中搖曳著，花瓣緩緩落在地面上，與昏黃的路燈交映出一道幽暗的光。

蘇唯覺得，那天晚上她頓悟了喜歡的定義。喜歡就是，對方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她的整個世界，而不喜歡就是連半個字也不愿開口。

她不是沒有發過短信，打過電話，可對方不接、不回、不理，她也沒有辦法。

不過蘇唯不知道的是，那個晚上，在離她不遠處看不見的拐角，顧南辰站在那里靜靜看著手機屏幕明明滅滅，捏碎了半空的芬芳。

他知道蘇唯的無辜和滿腹委屈，只是他沒有辦法站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面對她的難過，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他在知道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給喬思打了電話，告知了她事情原委，希望她能站出來幫蘇唯辟謠，好解決這場風波。可他沒想到，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說：“我如果現在站出來解釋，那么她承受的謾罵就將會是由我來承擔。顧南辰，你來選擇吧，你只能保一個人，你選擇她還是我？”

這只能是一個單項選擇題，他在遲疑間，好像已經隱隱給出了答案。

7

蘇唯是在十天后接到顧南辰電話的，她猶豫了好久才接。

兩個人沉默了好久，互相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就在蘇唯準備掛電話時，顧南辰出聲了，軟軟糯糯，萬般委屈：“我喝醉了。”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蘇唯很想吼一嗓子：“你喝醉了關我什么事？我出事的時候你不也沒有管我嗎？”事實上，她的確也吼出聲了。

又沉默了良久，電話那頭的顧南辰吸了吸鼻子，最后惱羞成怒道：“我不管！我還吃了海鮮，我海鮮過敏，我剛剛把過敏藥全丟到樓下了！京海花園13棟5單元17樓，你來不來？”

直到手機里傳來“嘟”的一聲，蘇唯還是不能接受被他掛了電話這個事實，為什么他聽起來那么理直氣壯？

來不及思考喝酒和吃海鮮之間的邏輯關系，她抓著衣服就沖出了門。

等到她到了公寓時，顧南辰已經全身發起了紅疹。她往他嘴里硬塞了兩片路上買的過敏藥，看著他不喝水生嚼了下去之后，蘇唯確定他酒喝多了。她皺著眉頭，問：“干嗎喝那么多酒？”

“不多，”顧南辰小心翼翼地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連連搖頭，“我就喝了一杯。”

身上只有淡淡酒味證明他所言非虛，可是這是什么情況？一杯酒就被灌倒的大模特？而頭頂又傳來顧南辰的聲音：“我過敏了，好難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了。”

醉酒后的顧南辰撒嬌、賣萌、裝可憐，簡直無師自通，卻每句話都正中蘇唯的心里。

他在外面有公寓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有時候不得不很晚才回來，而這時學校的宿舍已經到了宵禁時間關門了，他不得已只能住在外面。

蘇唯咬著唇仰頭看他，他瞇眼笑了笑，看起來意外的蠢：“我是故意喝酒的，如果不喝酒，我就沒有膽量吃海鮮，也就沒有理由叫你過來了……”

“南辰，你怎么樣了？”不合時宜地，喬思的聲音插了進來。

她看起來風塵仆仆，手里還拿著兩盒藥。

蘇唯一把推開抱著她的顧南辰，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眼眶通紅，快要沒出息地哭出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嗎？”

你想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8

蘇唯用實際行動演示了一遍什么叫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顧南辰打來的電話，她一概不接；顧南辰守在她宿舍樓下，她就不出門。總之有顧南辰的地方，方圓五里之內絕沒有蘇唯。

他連想要聽見蘇唯的聲音都要披個馬甲，小心翼翼地躲進她的YY頻道。

“這本漫畫是我目前為止畫得最快的一本。”頻道里傳來蘇唯的聲音，顧南辰撇了撇嘴，一瞬間有些委屈。

喬思用了他們十幾年的交情來為難他，他不得已做出選擇，卻不愿眼睜睜地坐以待斃。

他在每一條罵蘇唯的帖子下面都會跟帖，跟帖永遠只有那么一句話：“蘇唯絕對不會抄襲。”他回得是那么小心翼翼又嚴肅認真。

他信蘇唯，蘇唯卻信不過他了。

頻道里，蘇唯的聲音還在源源不斷地傳出：“這次手速之所以這么快，還要感謝一個人，他是這本漫畫男主的原型，是他給了我靈感，但是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深吸了口氣，她繼續說，“我知道你此刻躲在頻道里聽著。”

“顧南辰，我現在只想要一個回答——你愿不愿意我做下一部漫畫的女主角，做你故事中的女主角？”

頻道里瞬間沸騰了，滿頻都是“被大大告白的漢子你快出來”這樣的回復。

怔了半天，顧南辰“啪”的一聲，猛地合起了電腦，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蘇唯宿舍樓下，喊她下來。

這一次，蘇唯干脆地下了樓。

等她下樓時，顧南辰還沒有平復好自己的呼吸，就悶聲悶氣地開口說：“我關注你好久了，蘇唯。”

在她還沒有送奶茶給他的時候，在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在喬思還沒有畫漫畫的時候，他其實就開始關注她了。那時他正處在瓶頸期，身邊的人，無論是父母還是喬思都勸他放棄，就是這個時候，他無意間看到了新人漫畫家的專訪，蘇唯作為第一次上稿的新人，嚴肅正經：“在這次上稿之前，我也被退過無數次，不過只要心中的信念和夢想還在，又有什么不能堅持的呢？我們還年輕，再努力一點，再往前邁一步，說不定就夠著自己的夢想了。”

從那以后，顧南辰就開始關注蘇唯，她的漫畫和她的人一樣，總是傳達著一股溫暖向上的正能量，然后他就像魔怔了一般，收集起了她畫的每一部漫畫作品。

“我知道。”蘇唯望著他，眼神柔和。

那晚，喬思拉住了想走的她，將她帶到了顧南辰的房間——他的書柜上整整齊齊地架著她畫的所有漫畫。

她出的單行本、她在雜志上畫的連載、她發表的短篇，甚至連她在微博上的隨筆畫都被打印出來，整整齊齊地摞在了一起。

如果這都還不能讓她明白些什么，活該她繼續單身19年。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對于這個問題，她一直耿耿于懷，“當初我遞給你奶茶的時候，你為什么拒絕我？”

這是她心里一直過不去的坎。

顧南辰拉住她的手，聲音顯然比她還委屈：“我當時是準備找你要簽名的，所以才把奶茶遞給喬思幫忙拿著……”他激動得難以自制，連表情都控制不好了，結果等他找到紙和筆抬起頭時，只能看到蘇唯的一塊衣角了。還沒一秒的功夫，她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蘇唯咬著唇：“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沒告訴我？”

“還有最后一件，”他彎唇笑著，“為了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我復讀了一年，你以后不能喊我學弟了。”

怪不得，她還一直奇怪為什么喬思明明和她同屆，他卻比她低了一屆。

“那么現在，我要告訴你我的答案了——我不同意你做下一部漫畫的女主角。”他俯下身直直地望著她，不愿錯過她眼里每一處細碎的光亮，“如果你是故事里的主角，那這部漫畫就畫不下去了，因為沒有辦法開展情節，直接Happy ending就好了。”

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你想念的人，還有一個陪伴在你身邊的人，如果他們恰巧是同一個人，那么這就是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