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功夫

劉春曉

上學的時候，老師問我：“你長大的理想是什么？”我是山東威海人，用家鄉話說：“美女和金錢。”老師馬上說：“別說了，多庸俗。”旁邊有個小胖子，叫春明，站起來說：“老師，我的理想是愛情和事業。”老師一聽，說：“你看看，這就是我要的答案。”

其實，美女和愛情、事業和金錢，在某種程度上，沒有差別。這就是不同的表達會帶來的不同效果。

直到我上大學的時候，遇到我們系主任，方才覺得表達方式對一個人的工作更加重要。

上憲法課，老師提了一個問題：“我們國家的根本大法憲法，它的結構特點是什么？”通常情況下，一個問題提出來，無非三種答案：第一，不會；第二，會；第三，介于會和不會之間。無論是哪一種，我們老師都能滴水不漏地給你接起來。

“憲法的根本特點是什么？”老師點了我的名。那天，我沒準備，就說：“對不起，老師，我確實不會。”

“來，掌聲！這就是我要的學生！為什么？因為做人誠實，這個比會不會更重要。”

“好，第二個，高亞倫。”這個東北的兄弟是藝術系的學生，比較浪漫，他站起來說：“老師，我覺得吧，憲法的特點有很多，最大的特點就是結構比較嚴謹。”

憲法結構不嚴謹，能成為憲法嗎？

老師說：“掌聲！我要的學生，就是要有創新的思維。書上怎么說不重要，自己怎么說才是最重要的。好，鼓勵一個！”

第三個，一個女學霸站了起來，將憲法的特點全部背了出來。

老師說：“看到了沒？這就是我要的學生。做學問，相當嚴謹，有一不說二，來，掌聲！”

我講到了這里，大家可能覺得老師不得了，會的、不會的、頭頭是道的，都能給抬起來。

還有沒有更神的吶？就在我們三個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旁邊就有個體育系的，聽不懂，就在課堂上睡覺，哈喇子都流了下來。結果呢，老師走了過去。當時，很多學生就想看熱鬧。

結果，老師過去以后，輕輕地推了一下這個學生。這個學生站起來，很壯。

“干什么？”

老師說：“這位同學，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建議現在的每一位同學，給他一個熱烈的掌聲！”

我們以為老師是要諷刺他，但其實不是。我們老師說：“對于一個老師來說，最大的尊重，就是來自于學生，這個學生在這么艱苦、這么困難、這么困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來上我的課，我認為，這就是最大的尊重。再次給他發自肺腑的熱烈的掌聲！”

當時，我那個同學沒有丟面子，起碼場面上下得來。所以說，說話是一種藝術，一種技巧。

【選自《特別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