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
在資本市場的熱捧和社會輿論的高度關注下,目前,幼兒園的數量及質量還不能匹配快速增長的適齡人口,幼兒園依舊亂象叢生。
從上海攜程到北京紅黃藍
從上海攜程親子園教師喂孩子吃芥末,到廣西合浦縣廉州鎮小紅帽幼兒園、玉林市玉州區旺盧村小天鵝騰飛幼兒園,再到北京金色搖籃幼兒園、紅黃藍幼兒園,近期的這些事件,雖然都屬極端個案,但都擊中了家長們脆弱而緊繃的神經。
據不完全統計,今年國內至少已經發生了19起幼兒園虐童事件。近年來,在社會輿論高度關注的強光燈下,幼兒園依舊亂象叢生。
2012年,山西一幼兒園教師連續不停地手扇一個年僅五歲的兒童70多個耳光;2012年5月24日,杭州余杭一名幼兒園老師用紫外線燈照射不聽話的孩子;浙江溫嶺幼兒園被曝2010年至2012年期間,幼兒園老師顏某虐童近百次,并且還發視頻顯示自己的“戰功”;2014年8月19日,廣州,4歲的小力,在幼兒園內被老師“輕輕一拉”扭斷右手;2014年3月,西安兩家幼兒園在未告知家長的情況下,長期給園內幼兒集體服用抗病毒藥物“病毒靈”……
沒有被媒體曝光或者還沒有被發現的虐童事件還有多少?我們不得而知。
網絡上近日刷屏的一篇文章——《臥底北京四家幼兒園》,曝光了某報社實習記者在北京四家幼兒園“臥底”當幼師的經歷。無證上崗、硬件不達標、衛生條件差、暴力體罰等種種現象再次浮出水面并引起不少家長網友的擔憂。
相關調查顯示,在17—28歲的受訪者中,超過2/3的人認為幼兒園經歷對成年后的心理有影響;40%的人認為“幼兒園簡直是童年陰影”,60%的人稱,自己或身邊的孩子受到過體罰。一位25歲的網友留言稱,“幼兒園教會了我閉嘴與沉默。頂撞老師的話不能說,尿了褲子不能說……3年的幼兒園經歷,讓現在的我無力反抗一切不合理現象。”專家認為,嬰幼兒時期的心理健康問題,可能造成成年時的精神障礙。
在人們印象中,幼兒園應該伴隨著歡聲笑語,在孩子們一生中最重要的啟蒙階段,成為他們的樂園。然而,接二連三的幼師虐童事件、各種各樣的幼兒園校車事故、五花八門的收費項目等等,已經使幼兒園呈現出了一個和人們所期待的不盡相同的形象。
黑戶、無證、天價、低收入
據了解,在中國,沒有辦學資質的“黑戶”幼兒園和“無證上崗”的教師不在少數。一邊是民辦幼兒園爆發式增長下管理不到位,另一邊是公辦幼兒園供不應求的無奈格局。
隨機采訪中國幼兒的家長,絕大多數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上公辦幼兒園,因為它經費充足、硬件好、師資條件好。但是把孩子送進數量有限的公辦幼兒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貴州,2011年底,該省學前適齡入園兒童147萬,但全省各類幼兒園僅有2677所,入園兒童只有88萬,入園率為60%。而這兩千多所幼兒園中,公辦幼兒園僅有763所。在南京,一家知名公辦幼兒園招80名孩子,僅打招呼的條子就收到800多張。
公辦幼兒園“擠不進去”,收費高昂和教育水平低下的私立幼兒園又讓廣大家長望而卻步。以北京伊頓幼兒園為例,雙語班一年需要9萬,國際班則需要11.2萬。除學費外,就讀該幼兒園,每月還得再交520元的餐費,每學期還得再交1000元的活動費。如果是新生,額外還得再交1200元的物品費。這樣的學費,幾乎是同期北京很多大學學費的20倍。對于老百姓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天價”。
公立園進不去,私立園上不起,很多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么送回老家由老人帶,要么把孩子送到一些簡易的民辦園里,甚至無證園。長期關注留守兒童研究的安徽省知名社會學家王開玉指出,尤其是進城務工人員的隨遷子女和留守兒童的入園需求無法得到滿足,他們中很多人都在“黑戶”幼兒園上學。這些幼兒園多分布在城鄉接合部,普遍存在校舍規模小、設施簡陋、師資不足、管理不善等問題。
2012年,山東省教育廳抽查了17個地市的194所幼兒園,而抽查的結果讓人震驚。在被抽查的幼兒園中,有53%的幼兒教師沒有取得教育部認可的教師資格證書,83%的幼兒教師沒有取得幼兒教師資格證書。
一位長期從事幼教工作、不愿提及姓名的人士告訴記者,在很多民辦幼兒園,老師沒有編制,前幾年連勞動合同都不簽,說被開除就被開除。相當一部分人每月工資只有一兩元,甚至還沒有保姆收入高。
“目前,幼師可以說是最需要人才卻最留不住人才的崗位,要求老師會彈、會跳、會寫、會畫,但是收入卻和付出不成正比,長此以往,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會在這個領域干很久。園方招人標準也只能隨之降低。”她說。
產業升級,資本熱捧
如果說中小學教育屬于基礎教育,那么學前教育就是基礎中的基礎。但學前教育卻一直是中國教育體系中最薄弱的環節——財政投入少、入學率低、師資缺口大、缺乏統一的質量評價標準。
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周洪宇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學前教育是中國教育體系中的“短板”,中國對學前教育的投入長期徘徊在教育總預算的1.2%~1.3%之間。以貴州省為例,2012年,中央財政投入5.9億元,貴州省財政也拿出1.5億元用于學前教育建設。然而這筆資金分配到全省每個適齡入園兒童身上,每人僅有500元。
當前學前教育缺乏獨立和明確的政府投入機制。在北京,對公辦園的財政投入在各級各類教育總投入中的比例,從2000年的2.05%下降到2007年的1.92%,有的區縣學前教育專項投入僅80萬元。
監管缺失也是幼兒園亂象頻發的重要原因之一。某些民辦園之所以能夠逃避監管,一是它未經教育主管部門備案,是按工商注冊、超范圍經營的;二是注冊門檻過高。
以北京市清河朱房村為例,該村有本地人口4000多人,另有10000多外來人口。剛性需求催生了村里十幾個“黑戶”幼兒園,每個幼兒園少則三四人,多的近百人。這些幼兒園多數未取得相應辦學資質,安全問題、教師資質都難如人意。
在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劉鵬看來,國內對于學前教育機構的強化監管,不能僅僅重復“重審批,輕監管”的老路。在一些涉及到孩子安全、健康的關鍵維度上,不僅要有適度的準入門檻,更需要通過高效、精準的“事中事后”監管創新,提升監管效果。比如,通過互聯網平臺建立實時視頻監控系統,執法人員在移動平臺上實現對教育機構的實時監管;建立學前教育機構的“紅名單”“黑名單”制度。
即便存在著種種亂象,幼教行業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還是成為資本市場的寵兒。據不完全統計,國內股市有14家上市公司有學前教育概念。其中最典型的是威創股份,在2015年和2016年分別收購了紅纓教育和金色搖籃。
兩年前,威創股份作為全球領先的大屏幕數字顯示系統專業供應商,開始跨界幼教,在全國范圍內搜尋優質標的,從紅纓教育、金色搖籃、鼎奇幼教到可兒教育,標的溢價倍數不斷增長,僅收購幼兒園就已累計投入達18.68億元,目前,幼教利潤部分占公司總利潤超過70%。
許多一二線城市的優秀幼兒園先后與地產商、上市公司、基金討論被收購事宜,還有些幼兒園在一年內被盡職調查了好幾次。
在幼教行業玩家眾多、熱鬧非凡的收購之下,目前幼兒園的數量還不能匹配快速增長的幼兒園適齡人口,幼兒園亂象叢生更是成為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幼教產業升級的大背景下,幼兒園未來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