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70后公務員的十次搬家“折騰”記

德格哲

因工作調動而異地搬家那天，我很激動，給親朋朗誦了自己新編版《再別康橋》。“我傻了巴嘰地走了，正如我飚的呼的來，我得瑟得瑟衣袖，不帶走一嘎達云彩。”

房 子是當前很多公務員最大的心事。都說我們有特權，什么“房叔”、“房祖宗”，那只是極個別的。我是一個小縣城的70后公務員。這些年，因為工作變動、孩子上學、改善條件等，先后搬家十次，嘗到了居無定所、不斷折騰的辛酸。

第一次：（1999.5）

從磚房到土房

1997年12月，我要結婚了，新房成了當務之急。當時經濟條件拮據，結婚需購置鍋碗瓢盆、家電家具等，買新房暫時不可能了。在單位附近租了3間磚房，簡單粉刷后，成了我的新房。

1999年末，孩子出生了。媳婦坐月子期間，我就成了鍋爐工，天天燒爐子，成天灰頭土臉，堅持到了春暖花開。媳婦說：“啥時能有咱自己的窩啊？”我說：“沒事，面包總會有的！”

可沒過多久，房東說該房已出售，讓我們盡快搬出去。沒辦法，由于時間急，就找了個小土房安頓下來。平房搬家，除了日常用品搬運，還有煤、板材、柴草、酸菜缸等大件。記得我當時就靠借的人力三輪車，一趟又一趟地來回搬，累并快樂著。

第二次：（1999.10）

加班在行，當木匠也不差

在土房住了5個月，又在附近租了一處磚房。這兩處距離較近，搬家沒費太多事。這期間正是我工作忙時，經常加班到深夜，一個人騎自行車跑。

在北方住平房，冬季取暖是問題。每到秋季就得去野外摟樹葉、摟柴草，找木器加工廠買板材，再一噸一噸地買煤。買煤倒煤是個埋汰活，經常是把煤倒進倉房，頭發里凈是土，鼻孔淌黑泥。板材也不是拿過來就能用，把木頭鋸到合適長短，再用斧子劈開。別看公務員平時在辦公室里寫材料，回到家里，這“搬運工”、“小木匠”當得也不差。

第三次：（2002.3）

買磚房遇小偷

總租房不是長遠之計。我們夫妻倆省吃儉用、含辛茹苦攢了5000多塊錢，又東挪西湊了1萬塊錢，終于買了一處磚房。房屋結構啥的基本沒動，墻壁粉刷一新，就住上了。住平房安全是個問題，特別是春節期間，這家那家丟東西。有一天晚上，我在家燒爐子，讓妻子出去鎖大門。剛打開屋門，她就大聲尖叫。我拿著爐鉤子奔出去，只見一個40多歲的男人站在門口。我問他：“你是誰？要干啥？”他說：“我找劉偉。”我說：“這片沒有叫劉偉的。”那個男的就磨磨蹭蹭走了。第二天到屋外的倉房一檢查，丟了一個引風機，煤倉里的兩袋煤都拖到倉門口了。

第四次：（2002.7）

臨時住房炕上難翻身

2001年12月，我的工作變動，單位離家遠了，工作也更忙，有時一周都不回家，這讓我總惦記她們娘倆。

當時貸款買房剛剛興起，我和親友商議貸款買房，多數人不同意，認為我家條件不具備。我說：“我是公務員，愛人是教師，都吃財政飯，雖工資不高，但旱澇保收、工作穩定，還款有保障。”貸款買樓得交首付，于是把磚房以原價賣了。在附近臨時租了個臨街門市房。

搬家時，我背著窗簾包裹的衣被，跟妻子說：“你看我像不像背井離鄉？”逗得她哈哈大笑。

從此，一家三口人擠在不到2米寬的土炕上，翻身都費勁。加班后想睡個懶覺，早就被過往車輛的噪音吵醒。但有了樓房的希望，這點苦不算什么。“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第五次：（2003.10）

上新樓，房貸用掉一月工資

經過權衡，決定買一處廂房樓三樓，68.23平方米，每平方米780元，總價5.3萬元。

經過跟開發商討價還價，同意交1萬元首付，其它的貸款。依稀記得是七一左右搬家上樓的。我倆用剩下的5000元，買了雙人床、電視柜、衣服架、鞋柜等。結婚時購的廉價家具、沙發都送人了，住平房要的斧子、鋸子、酸菜缸等也送人了。這次搬家是最高興的一次，東西也少很多。

月供的日子過得緊巴巴。我當時每月工資550元，第一個月還貸款就530元，生活就靠妻子工資了。第一次繳取暖費還是感受到巨大壓力，還得借錢。盡管如此，一家人還是很高興，再也不用操心取暖和安全等問題了。我跟妻子說：“住樓跟住平房有三個好處。安全、衛生、方便，我也再不用當鍋爐工、搬運工、木匠了。

第六次：（2004.10）

成了“倒插門”

樓房只住了一年，老司機又遇到新問題。孩子上小學，妻子上班遠，身體還不好，取暖費上漲。再次開會研究搬家，決定新房出租，搬回岳母家平房暫住1年，我也成了倒插門。再次回到平房，當然不如之前暖和，在炕上趴著看老式彩電，關閉電視總電源或者換頻道都不愿意出被窩。于是我發明了“電視遙控器”，找來一個不到2米的細長竹竿，放在炕頭，可以很熟練地開關、調節聲音、換臺，還不用挨凍。

第七到第八次：（2005.10）

下半生就住這兒了

在岳母家住了1年，孩子適應了小學生活，妻子的身體也好起來，離單位遠就買了電動自行車。這次重新搬回新樓后，我倆再也不想搬家了，一住好幾年。

2010年，孩子小學畢業，初中離家遠。經過折騰，也想改善下居住條件。相中妻子單位附近小區，位置好，但價格已經上漲到每平米1700多元，而且是毛坯房。經比較，我倆咬牙決定買，下半生就住這兒了。孩子開學在即，但打算新買的樓年底才能交工。所以立即行動，一方面貼廣告賣原來的樓房，一方面找樓房租。房子很快租到了，賣樓卻很漫長，先后賣了好幾個月。又借錢交了5萬首付，再貸款8萬元，等待入住新樓。

第九次：（2011.6）

考取副科級搬外地

2010年，我參加公選，考取了臨近市轄區鄉鎮政府副職，“材料狗”算發揮特長了。兩縣市間奔波一段后，決定給孩子轉學，送到市轄區讀書。

轉學手續辦完后，孩子在哪兒吃住？我們兩口子一連幾天在學校周邊住宅樓區尋找出租房源，腿都走酸了，最后看中一個破舊小樓，樓道里有發霉味道，但打開房門，屋里明亮。我倆立即交付定金簽約。

6月初，我再次搬家，從縣城到市上遠距離搬家。搬家公司人員業務很熟，冰箱背起來就走，抬著那些長短不齊、形狀不規則的家具在樓道里如履平地，我倆一人在屋里、一人在車前，只需指揮，我覺得花點錢很值。

這次搬家是真的背井離鄉。前一天我告訴母親，把家鄉的土帶點，搬到新家后立即換到花盆，既不忘養我的家鄉，又希望從此在這里扎根。搬家那天的午宴，我心情很激動，給親朋朗誦了自己新編版《再別康橋》。“我傻了巴嘰地走了，正如我飚的呼的來，我得瑟得瑟衣袖，不帶走一嘎達云彩。”

第十次：（2012.6）

“雖然咱們暫時買不起，我也想住1年”

2012年3月，房東來電話著急回來，我倆又開始準備搬家，上網發求租廣告查信息，到住宅小區找。經過一周多，找到一房源，年租金7000元，只是位置有點偏遠，距離孩子學校四個街區。

正在猶豫時，朋友又介紹學校附近房源。去看后，基本上是新房，94平方米，精裝修，熱水器等一應俱全，但年租金1萬元。雖然我當時月工資漲到2700元了，但壓力還是很大。晚上下班后妻子問：“一下午想好沒有，租哪個？”她接著說了兩條我無法反駁的：“一是孩子上初二，下半年初三，學習累，家離學校近好。學習成績上去了，考上一中，省的就不是3000元了；二是我這些年凈跟你搬家折騰了，看了這么好的房子，雖然咱們暫時買不起，我也想住1年。”我聽完差點眼淚掉下來，跟妻子說：“馬上打電話，明天就交定金。”

雖說我們家現在依舊還在出租房里，但經歷十次搬家，讓我有了心愛的妻子、懂事的孩子、工作上的進步。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會時常想起，當初一家三口擠過的土炕，買來的煤、瓦亮的酸菜缸、我發明的手動遙控器……盡管我的搬家還在繼續，但只要有了家，房子還會遠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