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影視道具師的神秘生活

李蕊娟

近日，熱播影視劇中把魚丸當做仙丹、用多肉植物冒充仙草、把櫻桃當做朱顏果等片段，引發網友的瘋狂吐槽，有關影視作品中道具粗制濫造的話題因此又被關注。可以說，好的道具可以為故事添彩，差的道具則會讓觀眾瞬間出戲。比如《七年之癢》中瑪麗蓮·夢露在地鐵口飛舞的經典白裙，《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里酷炫拉風的蝙蝠車，這些影片中的經典道具，無一不是影迷們心中的神器，也凝聚著道具師們的心血和汗水。其實，在國內好的道具師比大牌演員都稀缺。這些拿著五六萬元月薪，整天還能和明星大腕混在一起的“神秘人物”，背后有著怎樣鮮為人知的故事？

古裝劇最能見“功力”

郭大鵬是太原市人，曾在山西省話劇團工作，因具有較好的美術和雕刻基礎，中年改行做了一名道具師。他說，道具師的工作比較復雜，往往是多年“學徒工”熬成，很多道具師對于木工、瓦工都得了解一些，由于經常會遇到家具做舊、木紋雕刻等技術活兒，因此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也都有點美術特長。

郭大鵬第一次接觸電視劇是在山西拍《唐王開基》，講李世民在山西起兵的故事。李世民床頭的墻上需要一個帶虎頭的虎皮氈子，郭大鵬拿塑料泡沫先雕出一個虎頭的形狀，再粘上皮毛和胡須。“當時覺得還不錯，現在看來問題不少，很多地方都不像。”

后來郭大鵬陸續跟過一些劇組。他解釋說，拍歷史戲，所有用具都要“無中生有”，小到酒杯、扇子，大到城門、門口的大石獅子，每一樣都要現做。做得最多的是矛和盾，一打仗就需要成百上千。做古代的東西需要查大量資料，那時候沒有網絡，他就去省圖書館查，什么朝代用什么材質的器皿，時興什么樣的花紋，一點都不能弄錯。“唐朝的故事你用隋朝的器皿可以，但是出現明清的瓷器就不對頭了。”

郭大鵬參與拍過的大戲有《三國演義》、《神探狄仁杰》、《張學良》等等，有時候跟劇組在外景地一拍就是一年。印象最深的是在《三國演義》劇組，最難做的道具是諸葛亮的發明“木牛流馬”，當時郭大鵬請教了幾個歷史學家，誰也說不出究竟是什么樣的。就知道書上說，平時可以在山上走，運糧食，舌頭里有個機關，一扳糧食就從肚子的部位流下來。

后來有個歷史學家給郭大鵬畫了個草圖，外形大致是牛的樣子。但木牛沒辦法走路，只能讓人鉆在里面。他就用木龍骨和三合板做了牛的前后腿套子，各個關節做成活動的，外面再做成鐵皮的樣子，釘上大銅釘。人在里面走路，手里拿著糧袋，需要的時候就從小孔里放一點出來。那時做了20幾只木牛，拍了不少鏡頭。這些道具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尤其近年來，復古風吹得正勁，不少影視劇都偏愛復古的題材，而古裝劇更是長盛不衰。郭大鵬說，其實古裝劇最能見道具師的“功力”。比如《甄嬛傳》、《羋月傳》、《瑯琊榜》等等火爆劇集，拋開劇情演員的成功，精良的道具不得不說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一筆。

郭大鵬介紹說，橫店影視城以明清建筑聞名，其明清宮苑是依據紫禁城1：1仿建而成，《步步驚心》、《甄嬛傳》、《宮鎖心玉》等清裝劇都曾在此拍攝。不過，大的建筑格局有了，但在沒戲拍的時候，影視城也不過是一座“空城”，在租給劇組時都只提供空房。但凡涉及到桌、椅、箱、柜、窗簾、紗幔等，均需劇組自行購買或者租用，并根據各自需要對房間重新布置裝修，這時就需要道具師們發揮才智了。

好道具師比大牌演員都稀缺

著名道具師王水利，曾參與《鬼吹燈之尋龍訣》、《惡棍天使》、《心花路放》等30多部影視的道具制作，在影視圈里有著不錯的口碑。他說，如果希望精心制作道具，過程確實不簡單。從看劇本開始，有時候做一個道具就耗時數月，“先是熟讀劇本，自己要有一些想法，去查一些資料，再和導演、美工去聊，確定了故事和人物之后再開始制作。”

王水利介紹，道具制作中，對人物的理解是非常關鍵的。“影視作品里未必會把這些設定都拍出來，但是我們做道具的必須要考慮到，這樣才能通過道具讓整個人物顯得立體，顯得更豐滿更有層次。”

以《鬼吹燈之尋龍訣》為例，他講述了道具制作中的種種細節，“先說黃渤飾演的王凱旋拿著的那個工兵鏟。首先是那個年代的人，很多都是有部隊出身的，我們在制作時，又加入了很多盜墓需要的工具，比如洛陽鏟的功能。再比如說中間有個長條的孔，是起釘子用的，兩邊的圓孔，是轉螺母用的，有齒的部分是可以當做鋸子用的，還有一個月牙形的撬棍，甚至還有磨東西用的板銼。他遇到的所有問題，都可以通過這一個鏟子解決。這些細節你們在看電影的時候，可能都不會注意到，但是設計這樣一個道具，就會讓人覺得很真實。”

類似的重要道具，耗時自然不短。王水利說，《鬼吹燈之尋龍訣》道具組提前四個半月就介入了，“工兵鏟之外，彼岸花、金剛傘、飛虎爪子、摸金符等等，都是非常重要的道具。金剛傘用了一個半月，飛虎爪子一開始導演要求只要能掛得住就行，但是我們還想精益求精，于是設計的時候，又加入了一個遙控的功能，50米之內可以控制它開合。這樣的話，電影中飛虎爪子就變得可以自己打開，拍攝效果更好。摸金符就更難了，別看它小，但是要有曹魏時期的年代感，同時要有手工制作的感覺，但是一定還要有高級匠人的感覺。我們就找了很多手藝人、工匠去溝通，又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光是這個摸金符，前后就用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制作，設計上一直在不斷修改，木頭的、金屬的，打版制作，各種摸索，前后做了差不多有15版。”

“道具師在制作道具前必須清楚認識影視劇所講述的年代背景，多參考歷史資料，加上豐富的想象力和精良的制作團隊，才能做出配得上劇本場景的道具。”

“提起一部電影或電視劇，不管是普通觀眾還是媒體，先想到的都是導演、編劇、主演，然后是攝影、服裝造型、后期剪輯等，很少有人會想到道具。其實對于一個影視劇組而言，沒有道具師就幾乎開不了工。”

有趣的是，別看王水利平時干的活像“藍領”，但月薪6萬的他卻不亞于高級白領。盡管從業者收入不菲，但國內好的道具師卻鳳毛麟角。當年曾在吳宇森的《赤壁》劇組工作過的彭師傅說：“好的道具師比大牌演員都稀缺。一個演員演不了某個角色，可以找人來替，可好的道具師一共就那么幾個，各個劇組都搶著要，而且得從頭到尾跟著一部戲，檔期比演員還緊。”

國內優秀道具師的短缺，導致道具穿幫和粗制濫造屢見不鮮，這直接影響到了影視劇的質量，有的甚至遭到網友拍磚。王水利說，好的道具可以為故事添彩，差的道具則會讓觀眾瞬間出戲。比如《七年之癢》中瑪麗蓮·夢露在地鐵口飛舞的經典白裙，《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里酷炫拉風的蝙蝠車，這些影片中的經典道具，無一不是影迷們心中的神器，也凝聚著道具師們的心血和汗水。

道具也能成“古董”，一條裙子拍出400萬

其實在每一個電影道具背后，都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比如武俠劇里，少不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王水利透露說，所謂的“上等女兒紅”大都是礦泉水，而且也不會真那么實誠，灌上一大碗。在《甄嬛傳》里有幾段醉酒的戲，“其實碗里面只是一小口而已，只要演員喝得比較豪爽，然后倒出少許就夠了。”一碗酒被打翻在地，冒著白泡，男女主角一聲大吼：這酒有毒！這樣的橋段是不是很熟悉？這些在影視劇中頻頻出現的毒酒，其實只是雪碧，或者是放了一點氣泡劑的礦泉水而已。

劇中古人治病一般就是喝一碗看上去黑乎乎的中藥，柔弱的女主角總會苦著臉才能喝下去。這些所謂的藥，一般都是可樂或者感冒沖劑。各種藥汁都是紅糖水或者可樂。“冒熱氣的一般是紅糖水，涼的一般就是可樂，等氣泡沒了就可以用了。其實喝得蠻享受，但要演出一副極其痛苦的表情。”

現代劇中總是少不了有酒瓶砸腦袋的鏡頭，伴隨著酒瓶碎片和酒水的飛濺，鏡頭真實而震撼。其實觀眾不用擔心演員真的會砸壞腦袋，其實那些酒瓶都是用糖做的。在開拍前一天，道具師會將白砂糖加熱融化，灌到用木頭做的模具里，它會自然凝固，第二天取出就可以拍戲了。像啤酒瓶這種有顏色的瓶子，道具師還會調點顏色在里面，然后在里面裝一些水。不過，由于瓶子是糖做的，不能承受太大的重量，一般裝水都不超過瓶子的三分之一。

在警匪片中，警察連開數槍，被擊的犯罪嫌疑人應聲倒下。觀眾卻納悶，子彈擊中身體的效果是怎么做出來的。真實情況是：拍攝槍擊場景的演員在外套里都會穿上一件特制的背心，背心里裝有“假血”，還有電路裝置。拍攝槍戰場景時，道具師按動背心上的電路按鈕，假血就從背心里噴出來，就像被子彈擊中一樣的效果。

最有趣的是，影視劇的道具還能拍賣。王水利舉例說，費雯麗在電影《亂世佳人》中扮演女主角郝思嘉時，穿著的一套裙裝拍出13.7萬美元的高價；《星球大戰2》中天行者盧克所駕駛的X-Wing戰斗機模型，以22.14萬美元成交；奧黛麗·赫本穿過的一件黑色長裙拍出46.72萬英鎊（約合400多萬元人民幣）的天價。影視道具完成拍戲的使命之后，還能賺上一把。

不僅在國外，近年來，影視道具拍賣在國內也漸成氣候。電影《手機》中給葛優惹出不少禍端的那部手機、電影《天地英雄》中伴隨姜文戎馬倥傯的那把寶刀、電視劇《鐵齒銅牙紀曉嵐》中不時啟發張國立靈感的那個煙袋鍋、電視劇《空鏡子》中陶虹用過的那座梳妝臺等，都曾接受競價。

不少道具上拍與其影視劇播出同步，甚至搶在影視劇播出之前。比如，電影《黃金大劫案》劇中標志性的那塊金磚，以108萬元的價格拍出，“翡翠吉祥鳥”以120萬元的價格拍出。

（編輯·蔡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