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火鬧春

文雪梅

生動逼真的造型，悅耳動聽的秦腔，夸張傳神的臉譜，新穎別致的服飾道具，使隴州社火成為一朵盛開在隴州大地上的瑰麗奇葩，散發著誘人的芳香。

隴州人愛裝社火，更愛耍社火，對社火愛得深沉、愛得濃烈，一年一度的元宵節則是社火云集、社火比武最隆重的節日。

正月十五的清晨，公雞剛打第一遍鳴，寂靜的村子里還氤氳著霧靄，村委會的喇叭里就唱起了高亢有力的秦腔，接著就是社火會老總管的聲音：“……裝社火的人快到村舞臺化妝！”

暖暖的被窩里，還在做美夢的孩子們一聽到喇叭里的聲音，揉揉蒙眬的睡眼，一骨碌爬起來，直奔村委會，他們都是準備裝身子的“演員”。大人們在熱騰騰的炕上再也睡不著了，目不轉睛地盯著窗戶外，盼著天亮。

村委會的院子里人頭攢動?；瘖y的老藝人熟稔地給社火身子描眉畫眼，他們畫的臉譜線條清晰，配色明快，怎么看都有藝術之美。關公、張飛、白娘子這些經典角色自然受人們的喜愛了，如果不是理想的角色也無所謂，只要能裝一次社火，就足矣，打心眼里高興，貴在參與。

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堂妹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心想過把社火癮。我也有此想法，于是，她拉上我去村委會裝社火。堂妹長得俊俏可人，天生活潑大方，快人快語。她嘰嘰喳喳地對社火總管說：“大叔，我要裝皇帝！”總管大叔定睛看了看她，撲哧一聲笑了：“你是丫頭啊——戴不了王帽！”在場的所有人被他的話惹笑了，笑聲蕩漾在村子上空久久未散。

裝社火沒有分文報酬，都是自愿的，但是就為爭搶一個滿意的社火角色，像堂妹這樣的鐵桿社火迷，真是煞費苦心，其實，大家圖的就是個熱鬧。如今，已遠嫁到省城的堂妹每年如約回家看社火。

化妝好的社火，就像一位即將登臺表演的演員，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一大群社火“粉絲”，前呼后擁，直至騎上馬，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響起。

伴隨著咚咚鏘鏘的鑼鼓聲和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往日寂靜的村子沸騰了。男人女人，老的少的都笑開了顏，臉上綻放出一朵正月里的蠟梅花，不約而同涌出家門，異口同聲地喊著：“看社火去！”

早飯后，各個村莊的社火隊伍浩浩蕩蕩向縣城進發。沿路的群眾像迎接貴賓一樣，給社火披紅掛彩，鳴放鞭炮。小小的縣城變成了歡樂的海洋，鑼鼓喧天，彩旗飄揚，大街小巷人頭攢動。

隨著震耳欲聾、排山倒海的鑼鼓聲，威風凜凜的馬社火來了，走得小心翼翼的高蹺社火也毫不示弱地跟在身后。最精彩的當屬大卡車上的芯子社火了，這些演員都是幾歲的小孩，他們的身體被固定在高空精巧的芯子上，還擺著不同的姿勢，惟妙惟肖，生動有趣?？ㄜ囍車鷳覓熘c政策相關的標語圖案，比如農村合作醫療、計劃生育、新型養老保險等等?？ㄜ嚤谎b扮成彩車，那開得嬌艷奪目的“桃花”，像是有幽幽的清香散發出來；翠綠翠綠的“柏樹”，如同初春的一片新綠。社火像一條看不見頭尾的長龍，游走在縣城的大街小巷，游走在這片歡樂喜慶的海洋之中。

耍社火的隊伍從東街游到西街，再從西街到南街，繞縣城一圈。雖然收到的只是廉價禮物，但收獲的卻是金錢難以衡量的自豪感和成就感：那么多人目睹自己表演，何嘗不是一種幸福？還有明星的味兒呢！你看，相機的閃光燈閃爍著，大大小小的記者追逐著，成千上萬雙眼睛注視著……

正月里，三尺冰封的隴州大地與刺骨的寒風擋不住社火歡快的鼓點，紛紛揚揚的雪花恰似給社火增添了一抹翩然而至的圣潔。

社火，喚來春風吹綠了隴州大地，清凌凌的水面倒映著生機盎然的隴州新城，還有紅紅火火的日子。

社火，給隴州人迎來了又一個萬紫千紅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