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千金”寫大雪

張聰

同學們，你們喜歡雪嗎？到了冬天，我是特別盼望下雪的—— 盼望著，盼望著，雪就來了：早晨一覺醒來，拉開窗簾一看，整個世界都被耀眼的雪白色覆蓋，房頂上、樹枝上、道路上，沒有一處不是白色。我仿佛闖入了童話世界，心情一下子就歡愉起來。同學們，描寫大雪的古詩文非常多，今天我們來欣賞明朝文學家張岱筆下的雪吧。

詩詞故事

崇禎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是日更定矣，余拏（ráo）一小舟，擁毳（cuì）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霧凇沆（hàng）碭（dàng），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張岱《湖心亭看雪》

崇禎五年的冬天，我住在杭州西湖。大雪連下了三天，西湖中人聲鳥聲都消失了，湖上一片寂靜。這一天晚上八點左右，趁著月色，我裹著厚厚的皮衣，帶著暖手的小爐，乘小船前往湖心亭去賞雪。湖面上冰雪彌漫，天和云和山和水，天光湖色全是白皚皚的。湖面上，只看到一道長堤的痕跡，一點湖心亭的輪廓，和我的一葉小舟，舟中的兩三粒人影罷了。

據說，東晉有個叫桓子野的人，看到山水佳處就發愁道：“怎么辦，怎么辦，我怎么才能告訴給朋友們呀！”其實多半是要靠文字來描述。寥寥數語，能讓讀者如臨其境、如見其景，可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要靠作者“煉字”“煉句”的功夫了。

張岱曾說寫文章用字要“廉”。什么是“廉”呢？指的是用字要簡潔準確，做到“一字千金”！旁人連篇累牘說不盡道不完的，你能用幾句話、幾個字說清楚，就稱得上用字的“廉”。在文章中使用一個準確恰當的字眼，就像小石子落入水中激起層層漣漪一樣，在讀者心中激起無限的聯想、無限的感嘆。

我們再來讀讀張岱的《湖心亭看雪》，有沒有發現哪些字眼很不尋常？“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焙妹畹摹耙缓邸薄耙稽c”“一芥”“兩三粒”！“我”是這樣的渺小，湖心亭是這樣的渺小，長堤是這樣的渺小，西湖是這樣的渺小，唯有茫茫的一片天地，向著無盡的遠方延伸！

倘若讓我來寫這幾處景物，我會用什么字眼呢？長堤一道，太俗氣了；長堤一條，太實在了，不是雪中蒙眬看去的樣子；長堤一線，更不準確。似乎唯有這個“痕”才能寫出這水墨暈染般的雪景?？墒?，我們平日里寫文章誰又能想到用一個“痕”字來形容雪中的長堤呢？

“一點”“一芥”“兩三?！币彩侨绱耍菢吁r活，又那樣陌生。

走在寬溝里，我感受最深的就是“綠”。滿眼郁郁蔥蔥，山是綠的，水是綠的，樹是綠的，草是綠的。從山頂到山腳下，從樓前到湖邊，綠草如茵的滑草坡好像從山頂鋪下來的綠色絨毯，池塘里搖曳的蘆葦好像綠孔雀的羽毛，路邊恣意生長的綠草擠擠挨挨地奮力吸收著太陽光，高大的柳樹婷婷裊裊垂下了綠絲絳……漂亮的四合院和西式建筑掩映在綠色里。紅的、黃的、粉的、紫的，各種各樣的花點綴在綠葉中，灰喜鵲大搖大擺在綠地上跳躍，白鴨子高傲地在綠水中游弋，黑螞蟻在綠草上歡實地搬運著吃食。

——北京市史家小學 李嘉沅《寬溝游記》

我靜靜聆聽雨滴在傘上的啪嗒聲，雨滴在路面的滴答聲，雨滴在湖面的沙沙聲……一陣微風抹過湖面，留下淡淡的痕跡，如同絲綢的褶皺，緩緩地消失了。垂柳原本嫩綠的葉子多了幾粒晶瑩剔透的“水晶”。雨漸漸下大了，雨絲稠密，有規律地落下，并不雜亂，讓人的心感到平靜。雨絲漸漸形成薄霧。那霧不但籠罩著大片的湖水，也把頤和園里華麗的仁壽殿裝扮得十分素雅。

那一抹霧逐漸消散——雨停了，原本靜謐的昆明湖響起了鳥叫，湖面波光粼粼，映出十七孔橋的倩影。

——北京市史家小學 鄭棣文《昆明湖觀雨》

上面兩篇習作片段正是小作者受到《湖心亭看雪》的啟發寫成的。是不是讓你產生了“如臨其境、如見其景”的感受？

你看，《寬溝游記》中，那“鋪”“搖曳”“擠擠挨挨”“婷婷裊裊”都讓我們仿佛看到了寬溝的風景！《昆明湖觀雨》中這樣“價值千金”的字句就更多了——“一陣微風抹過湖面，留下淡淡的痕跡，如同絲綢的褶皺，緩緩地消失了”——我仿佛也隨著小作者的筆，來到了昆明湖畔，靜靜地看雨。

張岱倡導用字用句要“廉”，對于小學階段的同學來說，“廉”就是準確、形象、有畫面感。要做到“廉”，先要“煉”——經過反復思考，用心經營，去掉冗余，留下精粹！古人說：“為求一字穩，拈斷數莖須。”“煉”出最準確、最形象的字句，可要好好花一番心思呢！

詩句錦囊

古詩文中描寫大雪的好詩句很多，除了下面這些，你還能想到什么呢？

1.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唐]白居易《夜雪》

2.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 ——[唐]高駢《對雪》

3.最愛東山晴后雪，軟紅光里涌銀山。 ——[宋]楊萬里《絕句》

4.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 ——[元]馬致遠《壽陽曲》

5.吹燈窗更明，月照一天雪。 ——[清]袁枚《十二月十五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