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警察走在文字的路上

p千年雪

有一個警察走在文字的路上

p千年雪

警察和作家這兩個職業(yè)被呂錚和諧地統(tǒng)一于己身，工作的時候穿上警服，他是一名威武的警官；業(yè)余時間勤奮筆耕，他是一個多產作家。他曾連續(xù)三年獲得公安部金盾文學獎，其小說《名提》和《贖罪無門》入圍2017年第九屆茅盾文學獎評選。

尋找自己的小說種子

受美劇《幽默警探》的影響，呂錚深深喜歡上了警察這個職業(yè)。少年時的呂錚認為，穿上警服替天行道是一個熱血男兒義不容辭的責任。呂錚的父母并不同意兒子的選擇，認為呂錚應該先把書念好，選擇職業(yè)是以后的事，不必操之過急。但是，那時的呂錚正值叛逆期，心中的熱血激蕩著少年張揚的心，16歲的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北京市人民警察學校。

畢業(yè)后，呂錚走上了基層警察的崗位。工作很接地氣，有鄰里吵架，也有殺人放火，每當違法犯罪分子被自己親手繩之以法，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呂錚覺得離理想越來越近。然而，新鮮感一過，他才體味到警察工作的乏味和辛苦，每天早出晚歸，三餐不定，有時還要面對許多危險。“我在基層派出所工作過一年，你無法想象一天接聽七十多個報警電話，每五六分鐘就有一個電話要求你出警的工作強度。”拋開瑣碎，他更喜歡那些危險，這種挑戰(zhàn)是其他行業(yè)體驗不到的，是一種徘徊在心底蕩氣回腸的感慨。

2003年，呂錚成為一名經偵警察，開始接觸重大案件。他通過接觸各類案件，開闊了視野，看到了人性的本真。善惡面前，他對人生有了新的思考。工作崗位變動后，他受理的第一樁案子是日本籍男子“中澤華一”行騙案，此人行騙數(shù)額巨大，已達上千萬元，引起公安機關重視。就在辦案期間，“中澤華一”竟揣著5000元逃亡了，輾轉到西安仍囂張作案，繼續(xù)行騙了150多萬元。

呂錚和同事接到上級命令，立刻開始抓捕行動，但“中澤華一”是一只狡猾的狐貍，幾經周旋，都被他僥幸逃脫，呂錚和同事知道遇到了對手，準備打一場硬仗。經過縝密偵查和無數(shù)次蹲坑守候，歷時三個月，他們終于一舉抓獲“中澤華一”。

太久沒回家的呂錚決定回去看看母親，他知道母親早就想兒子了。幾個月不見，母親又添了些許白發(fā)，呂錚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母親別過臉，悄悄擦去眼淚。雖然這一切母親做得云淡風輕，但細心的呂錚都看在眼里。呂錚拉著母親的手，正想陪她好好嘮上幾句，電話突然響起來：“出大事了，快來看守所，你抓回的那個‘中澤華一’是個女人。”怎么可能？呂錚頓時懵了，抓起衣服，來不及跟母親告別，急匆匆趕到看守所。

體檢證明“中澤華一”確實是個女人。經過調查得知，犯罪嫌疑人真名叫錢華，靠打雄性激素維持男性外表，她做這些都是為了轉移警察的注意力，混淆事實，瞞天過海。呂錚還研究了犯罪嫌疑人手中的筆記本，上面記錄了大量信息，包括一些企業(yè)家和銀行行長等人的興趣愛好、行賄數(shù)量和日期，并進行了詳細分類。這讓呂錚感到非常震驚。

這件案子因其重要性和傳奇色彩很快傳播開來，有人找到呂錚，偷偷塞給他1萬元錢，想要買這個故事的版權，呂錚沒有同意。這同時也提醒了他：自己一直喜歡寫作，對案情又如此了解，為什么不動手寫呢？想到這，他非常激動，把之前辦案經過梳理了一番，踏上了漫漫寫作旅程。作家劉慶邦說：“小說要有自己的種子。”至此，呂錚找到了自己的“種子”。

一個有意思的警察

白天上班，業(yè)余時間寫作，那段時間呂錚完全沉浸在小說創(chuàng)作里，常常寫著寫著天就亮了。最開始寫小說，他并不在行，連最起碼的大綱都不會寫，他就一邊找相關書籍自學，一邊四處請教老師。工夫不負有心人，兩個月后，呂錚的第一部小說15萬字的《黑奕》問世了，興奮的他一天一夜沒合眼，見人就傻呵呵地樂。

出差辦案時路過一個出版社，呂錚把書稿放到編輯面前，聊了下案件故事和自己寫小說的心得后就繼續(xù)工作去了。沒想到，很快出版社就告知他《黑奕》順利出版。沒多久，編輯又打來電話說：“你快看看，你的書排到新浪圖書排行榜第三名了！”他難以置信地打開網頁一看，排第三名的是《走向墮落的女人》，并不是他的《黑奕》。點開之后呂錚才發(fā)現(xiàn)，這確實是他的作品，“只是被網站編輯取了個唬人的副標題。”呂錚幽默地說。

呂錚算是個多才多藝的警察，但他說自己只是個北京土著，“獅子座，O型血，還是屬猴的，健談好聊卻沾酒就吐，閑來攢些段子拼湊個小說，時不時受點刺激寫個歌……”呂錚還真的寫了不少歌，其中《寂寞人行道》進入2006年度“中歌榜”前十名，《單車空蕩蕩》成為熱門彩鈴歌曲，北京電視臺熱播電視劇《水晶眼》的主題曲《愛的名義》也是出自呂錚之手。

一次，警校同學張帆在執(zhí)行任務時，因為寡不敵眾被歹徒扎成重傷，可是那一刻他沒有放棄，用右手捂住腹部，拖著被砍斷的左臂，拼命追著歹徒跑出十幾米，終因失血過多一頭栽倒在地……后來張帆榮立了一等功，社會上卻有人站出來說三道四，甚至有“專業(yè)人士”質疑：“警察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怎么保護群眾？”呂錚去醫(yī)院看望張帆時，看到他戴著呼吸機，全身纏滿繃帶，幾乎認不出是誰。聽著張帆同事復述當時的情景，呂錚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寫了一篇短文《不是每個人面對尖刀都有勇氣》，與社會上那些不理解的聲音直面相對。此時，他知道自己有責任和義務讓更多人了解和體諒警察。

在平靜中瘋狂奔跑

呂錚完全可以依靠本職工作養(yǎng)家糊口，但是文字天生自帶魔力，讓他可以用來稀釋辦案帶來的疲憊，更讓他愛上了就欲罷不能。呂錚保持著一年出一本書的頻率，但他并沒給自己過多壓力，每次寫作他都告訴自己：如果小說發(fā)表了，是自己的心聲與大家產生了共鳴，如果沒能發(fā)表，就當自己在寫日記，但更多時候，他是在記錄著看在眼里而又不得不寫的東西。

呂錚給自己的博客取名“在平靜中瘋狂奔跑”，他喜歡在平靜中做出選擇，目標一旦確立，就要瘋狂地奔跑。2014年7月，公安部部署了“獵狐2014”緝捕在逃境外經濟犯罪嫌疑人專項行動，經偵局專門成立了“獵狐緝捕隊”，從各地抽調精英，呂錚也隨隊參加了緝捕行動。那些日子，呂錚經歷了五天四萬公里的環(huán)球追捕、激情尼日利亞、勇闖“埃博拉”疫區(qū)、烏干達的中國速度、閃電行動等事件，每天的工作都會給他帶來深深的震撼和鮮活的案例。他在600多個緝捕故事中選取精華部分，集結成了紀實文學《獵狐行動》。

在審訊犯人時，呂錚總是不慌不忙遞給犯人一根煙，陌生感和距離感就被拉近了。他總是更有耐心，用時更長，一問一答中，對方會敞開心扉告訴他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甚至講述自己的一生。寫《獵狐行動》的半年里，呂錚都馬不停蹄地忙碌在采訪、整理和成稿之間。早晨七點直至次日凌晨兩點，沒有節(jié)假日，他在工作與文字中糾纏，覺得生活再好不過。

在整個緝捕過程中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呂錚至今想起來仍歷歷在目：戰(zhàn)友從埃博拉疫區(qū)緝捕歸來，看著日思夜想的孩子卻不敢抱；為了給孩子看病排隊掛號，隊友凌晨三點趕到醫(yī)院，清晨又跟隨隊伍出發(fā)了；女警剛回家，兒子問的第一句話是：“媽媽，你什么時候再走？”沒有轟轟烈烈，但每一件事都深深感動著呂錚，這些默默奉獻的身影讓他覺得寫書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作家出版社社長葛笑政說：“呂錚既是職業(yè)警察，也必將成為一個職業(yè)作家，因為他就在一線，他就跟那些人在一起摸爬滾打。未來要歷練的不光是技術、精神，還有對寫作的堅持和努力。”忙碌中，呂錚在文字的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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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吳忞忞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