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八首

酈 楹

余音八首

酈 楹

那 藍

沒有海。正在建構的清晨，消失在

幾聲輕輕的咳喘。云沉沉地，你身體里的徐緩

接納它，它的高度成為你的依賴

但是藍，始終是未完成的。它躲著你，躲著仲冬的窗

它飽食存雪還有晨昏的眺望。你只能假裝

它就在你的眼中，它的能動仍可以支撐你的現在

垂 憐

風如冬陽，疏落了楊樹上的霜雪。每一片葉子

——料峭中的笙歌，似乎原諒了

窗前枯坐的人。顫栗變成一種精靈，攀附手臂

書頁里的苦艾，卻未能積蓄出應有的力量

你目睹一羽灰雀以荊棘清理波瀾

渦流深處的建議，只有糾結，沒有拯救

下 文

審視光。審視鏡子與書。或許你

還能找到清澈的水，找到屬于魂魄的波動

幾近枯竭的冬日，無法從此世的訝異中

解脫出來。輾轉輾轉中的你，輾轉中的無數個自己

再次被執念出賣。不斷滋長的怨懟

窮盡所有臆造——星空傾覆，鄉愁亦被貶黜

寅 時

半小時程璧，半小時鎖麟囊。你輕輕搖頭

你的早禱結束于再次出現的白發

短章。復調。混牌子。西皮加柔版

一只腳在疼，另一只踩著許久以前的事

失去樂感的人，命令你：緘默，繼續緘默

不在場的瀲滟，拯救出那些關于邂逅與囚禁的意象

螢 辭

光之鏈條懷抱著簾外的淺夜，你帶著柔美面具

拾階而上。一側青山，一側寒煙伴行

紫荊，薔薇，潰散出宜人露臺，少年氣息挾著你

罔兩與景？誰能真的信任這幻境。笑靨

倒影之阿修羅，一寸一寸抓緊擊打你中年的褶皺

你沉黯。你缺損。你就錯，你咽下垂憐的煙火

蔓 生

一雙踩雨的鞋，一棵會說話的樹

半塊喂鳥雀的桃酥，你腹中的小獸，死掉的晚霞

鎖骨凹陷柔弱，散盡所有的花粉

是你的花啊，是赴死的阿難，致續夢者修改沙漏

那些死心踏地的骸骨，醉與醒，丟便丟了

漣漪般擴散，那籃。如同湖水的波紋……

遁 形

或許是累了，或許只是想，停下來歇一歇

你聽見徹夜的鋪陳，只成就了一聲晨起中的嘆息

蓮花燈，隨同天光見白后的空茫，消失不見

“又歸來這一世。”你形容槁木，寂寥無色。鬢邊

浮沉的銀藍色光蕊，在晨光中漸次歸隱。這美輪美奐的

凡塵，仍需旖旎色域供養，你卻病著，你已殘缺

余 音

退一步可入南山？落雪深處，遍布光陰失血的美感

你臨窗，總覺得芳香不夠，于是你點燃指尖

添加花開時間。你看，清風完美，你慚愧

它也是須臾的起點。但是你仍不能起飛，不能與之

結伴。借文瀾，將皮囊，將你們分離時的模樣

鐫刻風中。你以為你總不能忘，以為你是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