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師

無論廓形、面料還是剪裁，CRISTOBlAL BALENCIAGA職業生涯都是在—次又一次的突破中前進，因而他曾被CHRISTIAN DIOR譽為“我們所有人當中的大師”（THE MASTER OF US ALL）。即將在倫敦V&A博物館開幕的大型回顧展則是向這位20世紀的“時裝之王”致敬。

在倫敦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V&A）內部房間，策展人Cassie Davies-Strodder按下了“播放”鍵，這段珍貴的影像記錄了1967年Balenciaaa在時裝屋位于巴黎沙龍里舉辦的一場時裝秀。一名身著豆青色三層絲綢泡泡裙的模特緩緩步出——不見手臂或腳踝，只見纖纖玉頸和鷹般的輪廓，其表現出的現代感令人驚嘆。“更像是一只美麗的綠色毛毛蟲。”Davies-Strodder評論道。

1895年出生于西班牙北部巴斯克地區一個漁村貧寒家庭的Crist6bal Balenciaaa，日后成為了20世紀時尚界最具影響力的設計師之一。他對抽象結構、創新材料、嚴謹剪裁實驗的堅持以及對資產階級流行風格的抗拒，使他走進了由極具遠見卓識的建筑大師LeCorbusier在法國引領的現代主義運動的中心。

“一名優秀的時裝設計師必須是一名設計上的建筑師，外形上的雕塑家，色彩上的畫家，協調感上的音樂家，氣質上的哲學家。”Balenciaaa在一輩子僅一次的采訪中這樣說道。終其一生，他更愿意讓作品本身說話，從不去解釋它們的“意義”或“目的”。面料和人體永遠是他的起點，而終點則是通過卓絕的剪裁技術、精簡的縫線，從而創造出引人入勝的新形式美。他傲然的沉默姿態（只有川久保玲能與之相媲美）為他贏得了“時裝之王”的美名。

面對謎一般的人物，工作自有其難度。然而通過影像片段、照片、往來通信及創新合作，Davies-Strodder還是塑造出了這位設計師及其豐富詳盡的遺產的形象。展覽主體由一百多件20世紀50、60年代的服裝組成，這是Balenciaga最具創意活力和實驗性的時期，見證了泡泡夾克（1953年）、直筒連衣裙（1955年）、繭型大衣和“麻袋”裙（1957年）的誕生。彼時，盛行的仍是Christian Dior緊緊勒住腰線的“New Look”廓形，而通過消除對腰部、胸部和臀部的強調，Balenciaga描繪出了嶄新的抽象女性輪廓，與當時的先鋒建筑和設計風格交相輝映。1972年，設計師逝世，WWD的頭條則宣布：“國王駕崩”。在21世紀的視角來看，他創作的巨大影響力毋庸置疑。

“今年是Balenciaqa時裝屋創立100周年，它于1917年在圣塞巴斯蒂安開業；同時，今年也是1957年他在巴黎開設時裝屋的80周年紀念。幸運的是，該品牌又重新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策展人解釋說。

“我們想做這個展覽很久了。V&A博物館有著全英國最大的絕佳收藏。Balenciaga作品多數都是攝影師Cecil Beaton在70年代舉辦名為‘時裝：選集’（Fashion：An Antholoqy）的20世紀時裝展時獲得的。那是V&A舉辦的第一個大型時裝展，所以Beaton召集了他那些聲名顯赫的友人和名流貴婦，請他們捐贈自己的20世紀時裝。”

其中包括美國名媛Gloria Guinness和Balenciaqa最忠實的顧客之一Mona yon Bismarck捐贈的禮服。出生于肯塔基州的美人Bisma rck結過五次婚，不僅光在1963年就買了88件Balenciaga作品，更是傳說她聽聞Balenciaga關閉時裝屋時傷心到三天沒起床——其忠實度可見一斑。

而當策展人問及訪問學生提到Balenciaga最先聯想到什么，他們最多的回答是品牌后來的掌門人Nicolas Ghesquiere（1997-2012年）設計的經典Lariat手袋與鞋。“我們想要拉住那樣的觀眾，揭示Balenciaga巨大的影響力。”她補充道。因此川久保玲、Molly Goddard、Jonathan Anderson、Ghesauiere和品牌新任創意總監Demna Gvasalia等當代設計師的作品也將展出。

了解歷史、融貫古今是博物館的職責。這場展覽則被設計為幾個部分：“前場”（Front of House）展示Balenciaga的設計；“工坊”（Workrooms）展示其嚴謹的制衣過程；“遺產”（Legacy）呈現深受這位時裝大師影響的多位設計師作品。該展區包括一件Molly Goddard設計的巨型娃娃裙、Ghesquiere的后擺荷葉邊連衣裙、Jonathan Anderson的極簡主義長袍，以及Demna Gvasalia在品牌首秀中推出的夸張的肩部塑形套裝。

展覽中還囊括了許多在Cristobal Balenciaga麾下接受過訓練的門徒的作品，包括同樣被列為20世紀設計巨匠的Andre Courreges、Hubert de Givenchy、EmanueI Ungaro、Paco Rabanne和Oscar de La Renta等。這是Balenciaga“浪潮”的大師班，解讀了廓形所蘊含的力量與誘惑。鑒于深信基督教的Balenciaga的密閉、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方式，這個展覽也同時證明了卓越的設計力量是任何人格魅力都無法替代的。

為了展現Cristobal Balenciaqa超凡的服裝結構，同時避免讓其顯得過于學究，Davies-Strodder委托藝術家Nick Veasey拍攝了一系列巨幅X光照片，剖析了這些服裝精妙的內部結構和精準的剪裁。同時還有視頻呈現巴黎的手工坊（如Lesaae）制作刺繡和裝飾細節的過程，將時裝的“藝術”栩栩如生地帶到了世人眼前。

1968年，Balenciaga忽然宣布時裝屋關閉。如此果斷的行為，出自他對當時出現的商業化成衣的反感，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高定生意模式即將面臨滅亡，但依然拒絕改變自己。（可能因此連“毒舌”的ChaneI女士都認可他為“唯一的高定大師”。）

不過作為一個生意人，Davies-Strodder在展覽中還披露了Balenciaga在西班牙開設的“副線”品牌EISA。在圣塞巴斯蒂安、馬德里和巴塞羅那的展廳中，他運用不那么昂貴的面料，按照高定設計版型為顧客提供相對來說價格更親民的選擇。（女星Ava Gardner就是其中一個愛好者，她說這吸引了她“節儉的一面”。）

以往高定業務依靠的并非櫥窗和廣告的魅力，而是培養顧客、設計師及（最重要的是）女售貨員之間的個人感情。Davies-strodder也選出了顧客與售貨員之間通過骯空信件、電報和電話完成往來的通信記錄，揭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多么的細致入微和私密。售貨員熟知顧客的社交日程，體形變化，還需了解他們對面料和色彩的偏好。在有微信等即時社交媒體的當代，這些長篇通信看起來十分動人。

能被Balenciaga大膽鮮明的態度所吸引的女性同樣也對先進的現代主義風潮感興趣（當然也得消費得起這個在巴黎高定界最昂貴的設計師作品）。她們不是“嬌美”的壁花，而是家族繼承人，是權勢“太太”和風尚締造者，她們欣賞Bolenciaga的戲劇性。

不僅如此，Cristobal Bolenciaga也是出了名的經常拒絕客人，喜歡將自己的高定顧客群保持在30名精英女性的小范圍內。相比所有，他看重不是女性的美貌而是她們的氣質，有個員工曾反映他甚至更喜歡有點小肚囊的女人。“Balenciaga常說，穿他的衣服的女人不需要完美的身材或美麗的容貌，”Glaria Guinhess回顧道，“他的衣服會令她們變得美麗。”

在Balenciaga的沙龍中所進行的時裝秀的氛圍經過精心策劃，意在引發觀者的激動和艷羨，而這位大師也會教導模特保持矜持姿態，避免與觀眾的眼神交流（她們曾以“魔獸”統稱）。同時當雜志拍攝其設計時，他依然堅持他的設計只能由他選定的模特（包括他最愛的Solange 和Colette）展示。他的絕對控制造成了很多人的驚惶和沮喪。

Balenciaaa時裝的“精英主義”漸漸演變為如今的品牌文化。當下的Balenciaaa秀依然是最難入場的時裝秀之一，而Gvasalia也是以毫不妥協的姿態執掌這個品牌。在一個過度分享和社交媒體橫行的時代，這是條難行的鋼索，但Gvasalia敏銳地運用這些元素做文章。如同品牌創始人一樣，他啟用各種體形和尺碼、帶有或美或丑吸引力的模特。同時，他與Balenciaga本人都對結構、實驗性面料（想想他2017春夏的花朵圖案SDandex氨綸）和非傳統廓形十分著迷。

在最新的2017年秋冬系列當中，Gvasalia以一系列迷人的禮服閉幕，向品牌今年里程碑性時刻致敬。當中有呼應Balenciaaa 1966年的鸛毛裙，還有一款三層紫色云紋綢裙裝的洋娃娃造型，令人遙想起1958年的“娃娃”裙身影。自信、身材和勇氣，一直以來這是身著一件Balenciaga的必備條件，同樣也是它不可抗拒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