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多琳·布魯克斯在詩歌中注重通過真實再現本土弱勢群體生活圖景來體現其遭受殘酷種族壓迫而陷入物質匱乏與精神萎靡雙重困境的現實,斥責了西方社會推崇的“邏各斯中心主義”這一權力話語體系。本研究以德里達解構主義為理論框架探討詩中“二元對立”關系的消解,此類對立概念界限的模糊化也趨于消解西方權力話語中心地位,促使弱勢群體從原本邊緣從屬地位逐步向話語中心邁進。
格溫多琳·布魯克斯作為具有卓越文學建樹與深刻政治洞見的女詩人,其卓越的文學成就使她快速進入公眾視野并逐漸成為評論家們爭相研議的對象,更于1994年斬獲美國聯邦政府人文學科最高獎項—杰斐遜講席。布魯克斯在詩歌創作中融入大量歐洲及非洲美學傳統元素,形成其自身獨樹一幟的創作風格。
20世紀60年代,西方思想界經歷了從結構主義向解構主義過渡的重大變革。解構主義強調瓦解邏各斯中心,即對西方傳統形而上學思想中對其文明的過度推崇現象進行批判及顛覆,具體表現為消解等級制度鮮明的二元對立觀即兩對立項間存在絕對性互斥差異而其中一項占據強制性統治地位,如普遍意義上的男女、真理與謬誤、西方與東方等,其中前項往往被視為更優越的存在而被作為判斷基準。德里達提出對“二元史觀”的顛覆關鍵在于要挖掘兩者間相互滲透的關聯,同時指出兩者間差異并不能證明優劣等級秩序的存在,從而脫離內在意識形態的控制。對此,他還表示:“我們的話語無疑是屬于形而上學的對立物體系的。我們只要用某種策略安排,讓它在這個領域和自己的努力范圍之內反對它自己的種種策略,就可以產生一種混亂的力量并擴散到這一體系,從各方面對其裂解并劃定邊界。這樣我們就能顯示出那種成見的破裂。”其主要意旨在于徹底瓦解西方霸權中心地位并力圖重塑西方意識形態中被妖魔化的群體形象,并切實將該弱勢群體從邊緣位置拉回主流話語體系中。
一、群體精神屬性上對立關系的消解
美國公民中各群體間差異從膚色、相貌等外在物理屬性上看顯而易見,而究其內在精神實質卻并非處于非此即彼的極端對立關系。詩人在“廚房公寓”中暗示主流群體將邊緣群體小孩與母親殘忍分離從而剝奪其享有的受教養權利的冷血行徑,這種暴行與主流群體一再標榜的文明形象形成反差。打著文明旗號而行野蠻之舉的主流群體與被加注以蠻荒落后標簽卻堅守內心本真與善良的邊緣群體間對比鮮明,而對該對立關系的顛覆則具有了革命性的意義。從另一方面看,“薩丁·勒格日-史密斯的星期天”一詩中,主人公史密斯深陷對享樂主義的迷戀之中,“讓我們一起檢查這個衣柜的內臟,誰的榮耀不是鉆石”中他對鉆石、著裝等外飾條件的過度追求體現出與主流群體相似的物質至上的精神理念,同時他還竭盡所能仿效其服飾舉止來尋求與其價值觀的一致,這也表現出戰后人們普遍具有的精神迷惘、空虛孤獨的情感傾向。從史密斯的審美取向“這里是他的雕塑和他的藝術,他所有的建筑設計,你可能鐘愛頗具價值的大理石,巴洛克的恐怖,洛可可”中可見其對主流藝術審美取向的趨從與認同,將歐式建筑風格融入自己房間的內部裝飾體現出他對本民族文化傳統的背離。最終主流與邊緣群體對物欲的沉迷與戰后普遍空虛迷茫的精神狀態都體現出高度的相似性,群體間精神屬性特征上的差異趨于消解。
二、物質與精神的對立關系的消解
物質與精神層面的差異性對立在邊緣群體面臨物質資源匱乏的極端窘境時逐漸趨于消解。“在麥加”一詩中在表現單身母親薩莉由于男性出逃而以其微薄收入支撐起家庭重擔的困擾時,詩人對其一家所面臨的物質貧乏現狀進行了細致描述“埃米特、卡帕和凱西瘦的只剩皮包骨,因為缺少鮭魚和巧克力還有蛋卷冰淇淋,因為缺少英式小松餅還有博伊森草莓醬,誰將是他們的救世主?一些蔬菜和一節火腿肘。”在饑餓困頓中,獲取維持生命的必需品已衍生為一種精神信仰,此時貧困無助的弱勢群體時常懷有對高墻外豐盛富足的美味與高墻內貧乏詭異食物何者才是救世主的疑問,充分表明其已部分喪失群體自豪感而艷羨起富碩充裕物質生活的價值傾向。同時物質的貧乏還加劇了該群體的精神困頓,薩莉的孩子們對周圍小孩擁有大量精致玩具、美味零食甚至享受優質教育的權利而感到不解,并由此衍生出無限挫敗及自卑感,薩莉稍年長的兒子布里格斯因自身所受低質量的教育及周邊衰敗萎縮的工業生產而一度在求職中受挫,他認為“希望只是異教邪說”,可見其已喪失尋求精神救贖的渴望而認為信仰與邪教都只能蠱惑人心。而在另一首詩中,這種將信仰物化的精神表現也極為明顯,“廚房公寓”一詩中描述道“貧窮的人每天都為了‘房錢’和‘養活老婆’而忙碌,他們的門廳堆滿了垃圾,房屋里充斥著洋蔥的臭氣;為了爭奪定時供應的溫吞水,他們不得不放棄做夢,放棄想象。”這類生活現狀的縮影無疑顯示出其不堪物質重壓而早已無暇顧及精神追求,此時物質與精神的界限逐漸被打破,邊緣群體面臨著物質與精神雙重匱乏的極端困境。
戰后人們普遍空虛萎靡的精神狀態跨越群體差異達成一致,而邊緣群體在經歷物質短缺的困境時,其精神屬性也趨于消解,其對于精神層面的追求早已讓位于基本所需,信仰與物質資源同樣無法真正滿足所需。總體而言,這些二元關系的消解不但還原了邊緣群體的真實生活困境,而且傳達出詩人鼓勵該群體從隱忍現狀中覺醒并積極爭取平等與獨立的內在心聲,同時她還為該群體提供了進行爭取身份獨立的主體抗爭與積極促進文化融合這兩種擺脫困境的有效途徑。
本文系大連外國語大學碩士研究生創新項目,項目號:YJSCX2016-049。
(作者單位:大連外國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