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原雪山,是中國西部地區一種讓人向往與敬畏的自然景象,也是令多少藝術家心動神往,并用筆墨、歌聲或舞姿禮贊的天堂。
一
高原雪山對于畫家李兵來說是他二十余年魂牽夢縈的故土,是儲藏著他青春記憶與夢想的空間,是他抒寫人生理想,釋放藝術激情的天地,是他苦戀無悔、虔誠膜拜的神圣領域。
在當今中國畫壇,表現高原雪山最多的一定是李兵;為了畫雪山,探索出一套獨特的表現高原雪山畫理畫法的是李兵;因畫高原雪山而形成獨特鮮明畫風的是李兵。李兵無疑是畫壇水墨雪山畫的堅守者,是用丹青謳歌高原雪山的深情歌手。
因雪山而繪畫,因畫雪山而成畫壇名家,這是雪山對敬慕者的饋贈;因畫雪山而破畫技上的難題,因畫雪山而彌補了畫史的缺陷,這是李兵在繪畫上的貢獻。李兵在漫長的時間里,鐘情地畫雪山,建構了水墨高原雪山的全新圖式與表現技法,可謂獨一無二。
長期以來,水墨冰雪山水是一個少有人涉足的領域。西部雪域高原的自然山川形象更多出現在中國的藝術圖像里,是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以后的事,一些藝術家如吳作人、董希文、司徒喬等人分別走向青藏高原,創作了一批表現雪域高原風土人情、自然山川的作品。但是,這些作品多為寫生性質的油畫,而中國畫中一直少有以高原雪山為表現題材的作品。更少有著重以高原雪山為創作母體,持續地創作出表現西域雪山風光的畫家。而李兵近二十年來,一直以西域雪上為表現對象,開創了前無他人的“水墨雪山”畫法,將高原雪山的自然之形與氣質通過筆墨形象而直觀地塑造出來,讓人在藝術中領略雪域高原壯美瑰麗的景色與莊嚴、高貴、圣潔的美學品格,成為名符其實的雪域高原的忠實歌手與形象代言人。這在中國繪畫史上是具有開拓性的創造與突破。因而“水墨雪山”畫法第一人的稱謂,對于李兵而言是當之無愧的。
在中國畫史上,那些開宗立派的畫家在藝術上的突破與貢獻往往與他們基于自我生存環境的體驗感悟之藝術表達是分不開的。五代董源基于他對江南自然山川的體察感悟,構建了以“披麻皴”為筆墨特征的山水畫圖式,從而開創了南方山水畫派;宋之初,范寬構建的以“雨點皴”為主要語匯的峻拔、雄渾、幽深的全景式山水畫,是他對于關中山水觀照體驗的結果;而清之漸江的山水畫則是對黃山一代自然山川形貌與韻致感悟的藝術表達。在中國畫家看來,作為客體的自然與作為創作主題的藝術家,只有在對應的過程中,發生互動際會的關系,自然才被精神化、人格化,精神心靈才可能“物化”,即如石濤所說“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自然的精神化、精神的“物化”實際是一個全新的意境產生的過程。李兵鐘情于水墨雪山,當然不是他作為雪域高原的一個匆匆過客的好奇所然,也非是對遠方奇異山川的文化想象的結果,而與他的人生經歷,深刻的情感體驗緊密相連。更重要的是雪山雄奇傲然、冰清圣潔的品質以及高原人的堅毅與超然的性格給予了他精神的惠澤與心靈陶養。在他的眼里與心靈中,雪域高原的自然山川以及高原人的性情是充滿精神震撼力的。正如他在十多年前的深情傾訴與感悟:“由于在康藏高原工作了十年之久,因而我酷愛那圣潔的雪山、蒼莽的松林和那無垠的草原上具有頑強生命力的牦牛,酷愛那只有沁人肺腑的清新氣息,沒有塵世喧囂打擾、美麗而神秘得令人流連忘返的西域大地。”因有深度的情感體驗,因雪域留著他青春的記憶,他始終有一種表現雪山、謳歌雪域的沖動與情結,而且這種情結無論在何處在何時都是割舍不掉,揮之不去的。無論是身臨其境還是“神游”高原,他開啟的是一次次心靈與精神之旅,如他所言“每每此時,無論我是否帶著畫筆,腦子里都會認真記下這大自然的恩賜,思考著該用什么樣的筆墨語言把西域雪山的雄偉、堅定和充滿夢幻的美,淋漓盡致地展現到宣紙之上,把西域雪山的特質用中國水墨畫的表現手法奉獻給世界。”在高原雪山的創作中,融合著他的情感體驗、心靈需求與責任擔當。畫高原雪山,不是李兵對“新異”之物的把玩,對雪域神秘自然的審美消費,而是他在用筆墨鐫刻青春的記憶,用丹青回報雪域高原對他心靈的惠澤,是他用心靈與圣潔高貴的高原雪山的精神對話。
當年范寬身臨終南山,常閉目沉思,用心去聽山谷中風吹松濤的沙沙聲響,用心去和山澗潺潺的流水的韻律,然后用筆墨將自然運化之氣,山水幽靜靈動之韻幻化為《溪山行旅圖》一類不朽畫作。李兵,也如同古時真畫者一樣,走入高原,用心去觀雪山之形態、雪山之天性,在“以天合天”中,用筆墨將雪山幻化為充滿靈性的畫作。
二
藝術家在藝術創作上最重要的貢獻就是創立自己的既不同于前人也不同于他人的獨特畫風。獨特的畫風既包含了圖式、筆墨語言、語匯的個性化,也包含了對一種特定的表現題材觀照而生發出來的獨特的藝術意趣與境界的營造。當下國畫界,在題材表現上有所突破的并不多,在圖式語言上有獨特創獲的更是少有。李兵,無疑是一個創建了自己鮮明畫風的藝術家。
對李兵的水墨雪山畫作的解讀,無法回避雄偉、壯麗、傲然、崇高、陽剛這樣的詞語。在中國古代具有“雄渾”氣象的詩歌倒是不少,但是,中國的山水畫在宋之后,愈發喜好陰柔淡泊之趣,而不太崇尚“雄渾”之氣,這或許與江南文人在明清時期在畫壇掌握話語權有關。在西方美學史上,不少古典美學家都曾孜孜不倦地對“雄渾”或“崇高”之美予以闡釋與解讀,特別是康德的解讀富有啟發性,在他看來“崇高”的本質特征就是“絕對的大”,他認為凡是某種對象“全部的、絕對的、在任何角度(超越一切比較)稱為大,這就是崇高。”崇高具有兩種表現形式,一是“數學的崇高”,其大在數量體積;一是“力學的崇高”,其大在威力。渾然而大,蓄積正氣而有力。李兵不是一個美學家,他沒有也不必借以語言邏輯的力量來闡述他心目中高原雪山的壯美崇高特征,而是以藝術家的直覺來體悟其雄渾壯麗的美感,用筆墨來體現其崇高博大的意境。在他的水墨雪山的系列畫作中,在圖式、形象塑造、筆墨運用中無處不體現出他對于雄渾壯麗的高原雪山的審美的意象。
李兵的水墨雪山畫作基本上采用的是全景式構圖布勢,無論是條幅還是橫卷或斗方,基本上都是將近、中、遠景覽擴于畫面,形成博大、悠遠之勢。為表現出他心目中的玉骨冰肌的雪山形象和雪域高原特有的氣象,經過長期的體察與探索,他吸納了中國山水畫的畫理畫法并加以修正改造,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語匯與技法,有效地使藝術語言與雄渾之美的境界營造達到了一種契合性與完整性。其畫中的山石取傳統的大斧劈、小斧劈皴法之特點加以變化,以多筆觸共生、多色彩復合的側逆鋒塊狀用筆,創出了獨特的“塊斧劈皴”。用這種皴法表現巖石和冰川結構,不僅有效地表現出了高原大山巖石特有的質地感,而且由于以重墨為主的側鋒皴法,使畫面黑白分明,冰雪的質地也被更有力的襯托出來。
為表現雪山的質感和圣潔的氣質,李兵將傳統中國畫中虛實手法與西方繪畫中的光影與色彩也為我所用地加以吸納與整合,增強了形象塑造與意境營造的表現力。高原雪山最顯著的視覺特征就在于“白”,為突顯白雪皚皚的視覺形象,李兵靈活地利用中國傳統繪畫的“虛實”、“有無”法則加以處理。雪為“白”,也即“虛”、也即“無”,這“虛無”處恰是雪山之“實”,李兵深諳“守白計黑”妙理,在“虛無”處用筆最少而用心最多。虛無處之空間方位、形狀面積,因有意無意對巖石實在形象讓位而存在,巖石用筆用墨之實,反過來凸顯了冰雪形象之實。就如圖底之正負關系,在其筆墨的虛實運用中發生了有趣的轉換,最終虛、空、無處,恰是最出神入化的空間,“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的美學意趣在此得到最生動的體現。厚重有力的塊斧劈皴將冰雪光潔與明麗的質感襯托得來異常突顯,而因有意的留白或被皴筆擠壓出來的雪面以及用筆的飛白效果與筆墨的走勢,形成節奏韻律,增強了畫面的渾然感與空靈感。
觀李兵水墨雪山,給我們的另一強烈感受,就是光影在畫面上的應用與變化。如果說雪山之山形與態勢是一個不變的恒定“常量”的話,那么流動云煙與變換的光影就是李兵畫作中的“變量”。“常量”是一種靜態,而變量無疑就是增強畫面動態的因素,“常量”與“變量”的關系如同虛實黑白的關系,在這里相輔相成,使高原雪山在靜穆中不失動感,在厚重中可見靈動之氣。李兵在光影的表現上,不是簡單引入西方繪畫的技法,而是更多地將中國傳統的“陰陽”、“虛實”觀念用于表現雪山之形貌與性格。在李兵眼里,雪山的面貌與美感,因時間、季節的轉換而有不同變化有差異,呈現出不同的性情與美感,“春天的雪山冷峻而活潑;夏天的雪山單薄而亮麗;秋天的雪山清澈而高遠;冬天的雪山凝重而莊嚴;早上日出時的雪山金光呈瑞、充滿朝氣;中午烈日當空下的雪山雪光耀眼、正義凜然;傍晚霞光映照的雪山多彩迷人、令人遐思無限……”光是雪山的自然“相貌”之一,也是雪山給人以獨特的美感的重要要素。因光而生色,因光而生影,因光與影而使雪山的體感與明潔感更加突顯。李兵在對雪山在不同季節與時段中的光色變化以及這種變化對雪山性格的影響可謂了如指掌,心領神會,于是他得心應手地用干濕濃淡的墨色,必要時輔以少量的顏色來烘染光影或亮部的山峰,“影”是其著筆處,以“影”襯“光”是匠心所在。
其實在此對李兵水墨雪山表現技法上的種種特征不必作過多的分析與解讀,他在自己創作實踐基礎上,對創作經驗的總結、歸納以及對創作問題的理性思考而形成的《雪山畫論》對于我們品賞與分析他的系列作品是最好的參考。在此文中,李兵水墨雪山畫的創作原理、筆墨語言、表現形式、畫面關系、構圖元素等幾個方面,對雪山畫的畫理畫法已經作了系統全面的闡述與介紹。特別是他關于在雪山畫整體氛圍的營造上力求做到“六感”的體悟,即“遠近有通透感;高低有錯落感;濃淡有虛實感;向背有距離感;穿插有掩映感;色彩有時空感。”這種源于創作實踐中的理性思考與提煉更有說服力,對我們觀賞期雪山畫作也富有啟發性。
三
談論李兵水墨雪山畫,不能繞開寫實與寫意的問題。李兵的水墨山水畫,注重山之狀貌、山脈結構的描寫與光影的表現,沒有沉溺于筆情墨趣的表現,而力求通過筆墨,使高原雪山的形與神、景與意達到一種合二為一的狀態。故有人認為李兵的雪山畫寫實意味濃。李兵本人也說:“水墨雪山畫無疑應將雪山雄姿作為主要對象,并且以寫實的手法,刻畫出它獨特的壯美。”無疑,李兵雪山畫相對于重意趣而不求形似,重筆墨的自足性而不重表現對象之特征的文人山水畫而言,是具有“寫實性”特征。但是這必然牽出一個富有學術性的話題,即何謂“寫實”。
中國傳統繪畫也有“寫生”、“寫真”之說,但是,中國畫的“寫真”觀,絕不同于建立在“模仿論基礎上”的西方寫實觀。西方繪畫的寫實性側重的是物象的視覺之真、相貌之真、物理之真。這種寫實繪畫必須依賴于所謂科學的透視學、解剖學、色彩學,對表現對象的形貌作準確精細的刻畫,達到栩栩如生的效果。而在中國傳統繪畫的“寫真”觀,包含三個層面,一是描繪對象狀貌之真,即“以形寫形,以色貌色”,二是通過“以形傳神”表現對象內在特點與神韻之真,三是以筆墨抒發創作主體與客體“相遇而跡會”生發的意趣或由景而生發的真情感。而后兩點特別是最后一點才是中國畫追求的重要境界。這種境界的實現過程就是藝術家抒懷暢神過程,即寫意的過程。也就是說中國畫之“寫真”重在“寫意”。寫意在時下關于中國畫的概念中,往往被理解為一種語言、技法,或一種用率意簡略的筆墨抒發胸臆與寫實完全對立的畫風。其實,寫意并不在于外在的語言是什么,更重要的是通過特定的語言技法抒發心意,表達情懷。寫實的語言未必不能“寫意”,“寫意”的技法未必就能“寫意”。意在筆先,筆隨意動,墨由情出,在筆墨的運轉中抒寫對天地、人生、社會的心靈感悟與富有精神性的意象,這才是寫意的根本含義。范寬的山水畫,通過筆墨刻畫山石質感與山體結構,沒有像后來文人畫家“逸筆草草,不求形似”的趣味,但是,他卻在貌似客觀的物象形態塑造中,構建了一個悠遠的超然的精神化的山水之景。誰能說范寬山水畫是寫實性的畫呢?
李兵的水墨雪山畫,相對于流行的或者通常意義的山水畫而言,在物象形體塑造上顯得嚴謹,在行筆用墨方面也見蒼勁與規整。這種嚴謹與規整不單單是一種自我語言的“固化”,而是為傳情達意的必然選擇,在他看來,只有“以寫實的手法”方能刻畫出雪山壯美的品格與神韻。他的“寫實性”藝術手法是為“寫意”服務的。而且,李兵畫中的雪山絕非是真正的眼中之山,更非是可與雪山實景對應的山,而是他對雪山的整體意象,是他心靈中的雪山的筆墨表現,融入了他對高原雪山的情感與文化想象以及借物托志的人生情懷。因而,我更愿意將李兵畫中的雪山稱為“寫實性的意象雪山”。他在雪山畫中,表達的是他對雪山博大、雄渾、莊嚴的審美意象,抒寫的是他“踏雪壯脊梁,豪情歌滄桑,身經千般苦,志向在遠方”的人生情懷與理想。
李兵在畫雪山的過程中,其情感與精神不斷升華,其藝術表現力不斷精進,藝術造詣不斷提高。他的藝術經歷以及他畫作中透溢出來的精神價值取向,給我們的啟迪意義與價值不亞于其畫作本身。
李兵及其藝術創作至少給我們三點啟發:
一是真情實感是藝術打動人的魅力所在。無論古今中外,打動觀眾的優秀作品一定是藝術家情之所致,興之所為之作。精湛的技藝可以讓人驚嘆,真切的情感抒寫才能讓人心動。在藝術實踐中,藝術家往往是觸景生情,情由景生,在情景交融中生發審美情感。李兵正是用心在體味雪山,用情在擁抱雪山,如他所說“只要我一踏進那片土地,就有不竭的創作沖動。無論是冬春時節的寧靜還是夏末秋初的熱烈,無論是白山黑水的晶瑩還是紅葉綠樹的鮮潤,在我眼里,都有如詩、如歌的神韻,都是渾然天成的畫卷。因此,凡是看到或想起西域雪山的獨特風貌,我就會無拘無束、如癡如醉地沉浸在創作的世界里。”李兵畫作最能觸動我們心弦的不是那外在形貌而是被他的心靈與情感熔煉過的雪山雄渾壯麗的氣度,靜穆圣潔的氣質。當下中國畫壇,有太多依葫蘆畫瓢現象,因無體驗的因襲抽調了傳統符號原本的意蘊,或將畫畫視為技術呈現而制造缺失情感的符號,使畫作僅僅成為無情感含量的視覺元素。藝術的魅力在于傳情的深度,這是一切優秀畫作,也是李兵水墨雪山畫給給我們的啟迪。
二是傳承與創新是藝術的價值所在。李兵在數十年的藝術旅途中,尊師善學,其有三師,一是傳統,二是有成就的畫壇前輩,三是自然。對于傳統他是一個探幽者,古人之畫理畫法,他認真研習;對于畫壇前輩,他是一個虛心采集者,不囿于一家,而是廣采博集,作為黃純堯的入室弟子,他也曾拜李文信、姚思敏、唐允明、錢來忠等先生為師,還曾求教于劉大為、尼馬澤仁、楊長槐、朱常棣、羅其鑫等先生。他學習揣摩前輩筆墨特色與藝術意趣,更學習他們嚴謹而豁達的從藝與為人之道,可以說李兵是善吃“雜糧”而壯自身體魄;對于自然,他是膜拜者,高原雪山在他心中不是一種異己的客體與力量,而是引發心靈悸動的神圣領域,在雪山面前他永遠是一個仰望并努力熨帖其脈搏的學生。李兵明白一個基本的道理,無論是師古人、還是師他人和師造化,重要的是心領神會,而不是泥古不化、循規蹈矩,以他法為雷池而不敢超越。只有與“三師”暗與理會,才能化古法他法為己法,才能與造化“神遇”而跡化。李兵的水墨雪山畫隱含著深厚的傳統文脈,又彰顯出獨一無二的風貌特征,正是他尊重古今傳統、師造化而另辟蹊徑的結果。
三是修養德性是藝術的內在力量。好的藝術作品在形式又不完全在形式,作為“文辭”的形式涌現在外,真切的內容充實其中。如果我們可用“雄渾”來形容李兵的雪山畫的風格與美感,那么,這種風格與美感與他本人的內在氣質、修養有關。李兵不是一個只重技巧畫法的匠人,而是一個學者型的畫家,更是一個寬厚待人的從藝者。李兵總是以“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的方式待人處事,交友拜師,謙遜看別人長處,虛心學別人優點,凡與之相處過的人都能感到他的豁達氣度,古人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對高原雪山的膜拜與鐘情表現,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追求寬厚人格理想的自然折射。人格理想與內在才情修養從來都是中國畫的內在魅力所在,胸襟大,往往畫的氣象就大,修養高、才情足,畫的意境就悠遠。作為現代人的李兵,一方面像古代文人那樣努力追求人格的完善,一方面不斷強化自己的內在修養,因而他對詩文研習、對畫理的探究從來沒有懈怠過。其水墨雪山畫,常配以自作題畫詩,這些題畫詩本身充滿畫面感和形象感,使詩情與畫意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如《云煙騰意濃》一畫題以“石有凌空志,云煙騰意濃,居高能觀遠,眾頂一覽中”,詩畫結合,不僅將雪山重嶺的雄勁與動感之美表現得淋漓盡致,也抒發了追求高遠的志向。在《壯傲千秋寒》一畫中他題以“極目蒼山遠,遐思廣無邊,雪天共一色,壯傲千秋寒”,可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渲染出高原雪山遼闊與蒼茫的意境。不知李兵是詩意在先,還是由畫而有詩作,但是,其寫詩也好,作畫也好,必定是“意在筆先”。意蘊含于筆墨、依托于形象,由超越筆墨與形象,筆隨情動,墨由意出,因而其雪山畫作充滿了濃郁詩意,正是這種詩意性為觀賞者提供了一個廣闊的想象空間、審美空間。從這個角度上看,用“寫實性”來概括李兵水墨雪山畫,的確不太搭調。詩言志,畫抒情,詩畫的格調與境界,只不過是藝術家內在情愫與修養的一種外化形式而已。李兵不是一個只有畫技而無人文修養的“畫匠”,在他的身上流溢出的是學者型畫家的氣質與品味。
鐘情于高原雪山的李兵,正直年富力強的時節,“西域雪山畫家”不僅是他的一個特殊名片,更重要的是在這種身份稱謂的背后,蘊含著他的情感訴求與生命的需求以及他的藝術理想。因而他在藝術上有一種任何力量都無法改變的“癡情”:“我愿意在未來的藝術創作中不斷求索,用手中的畫筆展示生動的雪山,替西域大地代言,為國粹藝術添美,給當代畫壇增輝。”
我們期待著李兵源源不斷地推出水墨雪山佳作,他也一定能在高原雪山畫的創作中不斷獲得“居高能觀遠,眾頂一覽中”的審美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