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小姐注冊了個網絡平臺的賬號,也許因為平臺上吃瓜群眾人數眾多,她發的好多內容的閱讀量大到嚇自己一跳,然后,鄒小姐就知道了一個詞“流量”。后來她又注冊了幾個平臺,它們的游戲規則大同小異,最共同也是最核心的標準是“流量”。換句話說,流量是白媒體的命根子,粉絲量、訂閱數、閱讀量、廣告量等等最后都會換算成“流量”?!傲髁俊贝蟮揭欢ǔ潭葧儸F,流量再上一層樓的時候就會有商業價值。如果每篇內容都10萬+的話,這個白媒體已經有能力振臂一呼,發動個話題暴動啥的了,這也許是人們做自媒體的終極意義所在。
當鄒小姐的流量到達一個標準后,平臺編輯邀請鄒小姐做直播。第一次直播以后,出于慣性的亢奮,鄒小姐在朋友圈里發了個鏈接說:“紅段子黃段子都是口才,軟實力硬實力都是實力,歡迎跑調、吹牛、胡扯、瞎說?!弊屶u小姐詫異的是,點贊者寡,疑惑者眾,甚至,有不少平時鮮有聯系的人都會拐彎抹角地問鄒小姐:“你為啥要搞這么個直播呢?”
是啊,為什么呢?鄒小姐想起來,有段時間自己特別熱衷于買小區門口的牛肉餅。肉餅家門口總是排著長長的隊,餅每出鍋一次,就會給沉寂又緊張的隊伍帶來一場小小的騷動,前面的人開始緩慢地移動,中間的隊伍開始興奮地松動,后面的隊伍也由于有了一點點希望而變得蠢蠢欲動。整個隊伍都因為餅的香味蕩起漣漪,這漣漪,吸取了更多猶豫的人們來排隊,他們的加入,也使得隊伍最后一個人有了優越感和安全感。這種感受用一個熱詞來描述是“有毒”。中毒之后,排隊這件事就變得有了魔力,好像不去排隊就會錯過什么。
做自媒體和排隊一樣,說沒有快感也不對,比如計算流量,流量多了哪怕一點,就好像又斬獲了些什么,雖然明知道只有抵達金字塔頂端才能作威作福稱王稱霸。和那些動輒點擊量上6位數的大號相比,別說2個點擊量,就是200個、2000個,也沒多大意義。
當鄒小姐意識到每天掰著指頭數流量這事,其實跟買買買一樣空虛無聊的時候,已經不能自拔。一篇內容點擊量下了三位數,她就如坐針氈,上躥下跳地張羅上傳新內容,然后再眼巴巴地等著數據變化。每十分鐘她都要打開APP刷新一下,看流量是否有所突破,再創新高?她一邊放縱自己,一邊安慰自己:也許正如村上春樹在《當我跑步的時候我在想什么》里說到,任何事情,做著做著它的意義就出現了。
果然,意義出現了,在西雅圖讀高中的侄子暑假回來,跟姑姑聊天時,鄒小姐手賤,又忍不住打開APP看流量。小侄子看到后說:“國內就是好??!我們那里玩直播,動作表情再夸張,圍觀也超不過10個人,有1000個閱讀量的,都囂張地以為他是賈斯汀呢!”當他瞥見鄒小姐有篇閱讀量180萬的內容,客氣地恭維:“你這篇文章的流量,已經超過有些國家的總人數了!”聽他這么一說,鄒小姐頓時存在感爆棚,又像打了雞血一樣,去數自己公號上的總流量了。
選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