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榮來一場忘記時間的旅行

在中南半島的諸多國家中，老撾并不是最出彩的，也常常被人忽略。在過去，它曾號稱“百萬大象之地”（Land of a Million Elephants），而卻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被嘲諷為“百萬塵微之地”（Land of a Million Irrelevances）。湄公河穿境而過，卻似乎沒有西貢那樣的浪漫情事；占芭花開，卻不及泰國那樣多彩；就連從前的繁盛與輝煌，也敵不過吳哥王朝和舊時蒲甘。但是，無論曾有何種境遇，作為中南半島最后一塊拼圖，老撾是不可或缺的。

位于老撾首都萬象和北部重鎮瑯勃拉邦之間的萬榮，是一座很小的鎮子，但僅有的一條洋人街就吸引了大批的歐美旅行者來此度假休閑，是背包客、窮游者、自由行年輕人的樂園。近年來，中國人也開始逐漸增多，但還沒有形成其他熱門景區那樣大量的團游，這里是一個適合放逐身心的理想凈地。

慵懶“小桂林”

南松河是湄公河的一條支流，寧靜清澈的河水從萬榮旁邊流過。遠山如屏，河流如鏡，置身其中有如夢似幻的感覺。而萬榮的夜晚是需要雨水來降溫的，后半夜持續的大雨讓清晨的景色如仙境一般，而那山谷中升騰的霧氣，如一條白玉帶纏繞在半山。

在中國人寫的游記中，老撾北部的小城萬榮通常都被稱為“小桂林”——在某種程度上確實也可以這么說，相似的喀斯特峰林地貌、清溪、稻田、溶洞，連旅游的項目也不無相似之處，諸如在鄉間騎自行車或徒步、溶洞探險、劃船、漂流，只是萬榮這里沒有竹筏和《印象劉三姐》，卻有輪胎漂流（Tubing）和熱氣球。對于中國游客來說，這兩者的主要差異是文化上的：桂林山水在中國文化中有某種超出休閑度假的特殊意涵和文化意象，而提到萬榮，人們的腦海中是不會涌起類似感受的。

來萬榮的中國人并不多，大多數都來自西歐、北歐及加拿大、澳大利亞、以色列、日本、韓國等，其中英國最多（大概因為萬榮的游玩項目恰好都是英國人最擅長的“坐式運動”——諸如自行車、賽艇、輪胎漂流），來自印尼、泰國、越南的游客也都不多，東歐則除了波蘭外幾乎沒有。游客以年輕人居多數，或獨自一人，或三三兩兩，在街上閑逛，在餐館和酒吧里坐著，他們面前放一杯啤酒，有的在看電視，有的不知看著什么地方發呆。可能因為天熱，每個人都懶洋洋的，互不理睬，旁若無人的樣子。這是萬榮的典型場景。

這個亞熱帶小鎮，炎熱而安靜。路邊的美人櫻長得猶如灌木，而海芋的葉子繁茂得差不多有一人之高。許多店里的服務生比游客還多，街頭也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萬榮雖然只有3萬人口，但在老撾也算是個大城市了。和陽朔一樣，這里的鄉間道路并不好走，騎車過去顛簸不已，入村后四處走走，那綠油油的稻田和連綿的峰林，乍一看還真有置身桂林的錯覺。

變化中的小鎮生活

近年來隨著大量游客的涌入，萬榮從一個寧靜的小鎮，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主要的街道都已經變成了游客街。在那里，有匯集各國不同特色食物的餐廳，更有中國湖南人為主導的紀念品商店，還有迎合游客需求的酒館、咖啡館和旅店。

萬榮的很多店鋪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許多近年來新建起來的木屋民宿，看上去很像東南亞許多熱門旅游目的地的建筑風格。看來老撾的旅游業也正在塑造某些整齊統一的形式：似乎“熱帶風情”的住宅都變得十分相似了。而許多店里放的節目基本都是《老友記》（還是中文字幕的）。從南到北，各個旅游景點附近餐館的菜單也都大同小異，到處都是法式長棍面包（Baguette），其他的也無非是三明治、漢堡、沙拉、披薩或某些烘烤的食物，以及炒面、炒飯、湯粉，價格波動也不會超過30%。

隨著游客的增多，比較符合歐美游客冒險口味的活動和飲食文化也隨之活躍起來，這也最直接改變了當地居民的生活。在萬榮，你會發現遇到的當地人幾乎都是旅游業者，幾乎看不到當地人的日常生活形態。游客占領了他們的地方，慢慢地，居民就移居到外圍，讓自己遠離熱鬧之外了。

當我們享受著萬榮這個小鎮的淳樸生活的時候，也必須承認，我們在找到了一種舒服方式的同時，卻也逐漸讓這個淳樸之地失去了本來該有的寧靜。其實，不單是萬榮，這也是現代旅游業一個矛盾之處：一方面，人們想去一個原始的、未被過多商業化的地方，另一方面，又想要享受現代文明帶來的種種便利，但這兩者往往是相悖的。于是，這就造成了當地人和陌生的外來者相互觀看，如此近距離卻又彼此相距那么遙遠的獨特現象。在萬榮，這一獨特現象則表現為一出“禁令”，不少旅游點都張貼著一些勸誡漫畫，指明哪些是在這個道德保守的國家中恰當的舉止：例如不要吸大麻（早些年的萬榮大麻成災），不要在不合適的地方穿比基尼等等。

世事喧囂靜享淡然

當然，到來者還是可以在萬榮找到最舒服的方式，享受那一片寧靜，或者在冒險活動中找到那份刺激。這里沒有喧鬧與嘈雜，卻擁有著寧靜與淡然。南松河默默流淌過已知和未知的歲月，終于安靜地讓你把一本書用心讀完，然后靠在河邊靜靜地看落日。而當你在散步中闖入了當地人的生活，他們會給你以最自然純真和羞澀的笑容。

許多人未到萬榮之前，都會有一個疑問，就是那么多旅游者尤其是各國的背包客們，為什么不遠萬里，前仆后繼地來到萬榮這個地方？這里風景固然美，但景點確實有限，甚至也比較普通。來到萬榮，短住一段時間，才找到了答案。人們來這里不是看風景的，他們尋找的是一份寧靜和安詳，尋找的是內心的一些東西：遺失的童年，永遠回不去的故鄉，屬于每個人自己的香格里拉。

相信多年之后，到過這里的人們會記得，在中南半島占芭花盛開的國度，曾有這樣溫暖的地方，遠處炊煙繚繞，南松河靜靜流淌，讓你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