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關系在國學翻譯中的運用

【摘要】：聚合關系、組合關系是語言學中一組重要概念，國內外很多重要學者對這組概念進行過研究和發展。分別重申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的概念并將組合關系的線性特點和聚合關系的“不在現場”的特點與翻譯相聯系。本文通過國學英譯的案例分析聚合關系在國學翻譯中發揮作用的機制。

【關鍵詞】：聚合關系；國學翻譯；《紅樓夢》；《道德經》

1.文獻綜述

聚合關系也叫“聯想關系”，和它對應的是組合關系也叫“句段關系”，二者合稱“縱橫關系”著名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提出的這組概念得到后人的深化和發展。

國外的學者中，結構主義學家布龍菲爾德用“形類”關系替換“聯想關系”這一涉及復雜人類心理的過于主觀的概念。羅蘭·巴爾特突破了理論的限制，將聚合關系和組合關系的概念運用到社會生活當中。雅克布森將聚合關系與組合關系與修辭學中的“借喻”、“轉喻”相聯系，認為“借喻”依靠相似性類似聚合關系，而“轉喻”依靠的是鄰接性類似組合關系。

國內的學者中，最早發表詳細介紹聚合關系與組合關系概念論文的是徐盛桓教授。徐教授歸納組合關系與聚合關系的特點為組合關系具有序列性、整體性、制約性與擴展性；聚合關系具有類型性和可置換性。張紹麒也總結了聚合關系與組合關系的特點。王銘玉教授創新性從構成和運用兩個角度出發進行分析，在構成方面得出聚合關系的制約因素主要為協調原則、選擇原則和共現原則，組合關系主要為鄰接關系、結伴關系和適應關系；在運用方面歸納出聚合關系的制約因素：語義因素、句法因素、修辭因素及交際因素。林玉霞把聚合關系和組合關系的語境理論應用于翻譯研究。陳玫則從英語寫作教學出發，運用聚合關系與組合關系的概念分析指出英語寫作教學中老師應清楚認識到學生對兩種語言對等詞語義幅度和語義范圍的差異不清楚導致了寫作中的誤用，即對聚合關系的把握和對組合關系的掌握不夠。

2.聚合關系與組合關系

語言的關系分別體現在橫縱兩方面，縱向關系體現在替換性和類型性上，就是聚合關系；橫向關系體現在語段的構成成分之間的組合性，即組合關系。

2.1聚合關系

聚合關系原為“聯想關系”。索緒爾認為“各個有某種共同點的詞會在人們的記憶里聯合起來。構成具有各種關系的集合。”在語言中，人們會由一個意思（如：“花”）聯想到與之相關的各種詞（如：玫瑰、百合）；或由同一個聲音（如：5）聯想到同音的其他詞匯（如：嗚）。”I want a book” 與 “I want a pen” 中， “book” 與 “pen”就是聚合關系。索緒爾強調這些詞有某一共同點并且是“不在現場的”，只存在人的記憶里。王銘玉教授在他的《聚合關系的制約因素》一文中指出聚合關系的實質不僅僅是語言符號單位的成素有些是相似的（或相同的），也有相對立的。相似部分是聚合關系內在組織能否構成的基礎，而對立部分是聚合關系外在價值能否構成的基礎。

2.2組合關系

根據索緒爾，組合關系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原為“句段關系”，是指“在話語中，各個詞，由于它們是連接在一起的，彼此成了以語言的線條特性為基礎的關系……一個要素在句段中只是由于它跟前一個或后一個，或前后兩個要素相對立才取得它的價值。”（1999）如“我今天在學校見到了老師。”中主謂賓各個成分之間的關系即為組合關系，能產生與各個成分單獨存在時不同的意思。在語言教學中，該關系常用于語法結構講解。組合關系言語中組合關系所受到的約束在于組合是否成立，是否有意義；成功的組合中相鄰要素互相適應、結伴而生。

3.國學翻譯中聚合關系的運用

詞句之間的組合關系和“不在場的”各言語成素之間的聚合關系在翻譯中很常見，容易在翻譯實踐中被當成“常見現象被忽略”。如果說組合關系只是停留在詞句之間，而聚合關系則存在于語言內和語言外的各個方面。聚合關系內的成素之間不僅是相似的（如“apple”對應“蘋果”），也有對立的（如“我昨天去了學校。”對應“I went to school yesterday.”），兩種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譯者和翻譯批評者選擇對應的才能提高國學翻譯的接受度。

3.1 聚合關系在國學翻譯中的體現

聚合關系在運用過程中受到各種制約，在國學翻譯中除了翻譯內容還要充分考慮譯作的可讀性，考慮目的語讀者在讀譯作時是否能關聯到原作所暗含的意義。最難把握的是暗示深刻文化內涵的內容，如“道”、“孝”、“仁”、見月思鄉、悲秋。直譯或音譯（如“道”譯為“Tao”）都會讓英語讀者產生困惑。經典國學作品深奧充滿哲理，若一律都是音譯、直譯加上繁多的解釋、注釋，則會讓讀者失去閱讀興趣，進而國學走出去的步伐就會受到阻礙。譯者和翻譯批評者都要具有預測讀者看到譯文內容時產生的聯想內容的范圍，即讀者頭腦中產生的聚合群，并分析這個聚合中哪些成素會成為讀者的最佳關聯項。

在《紅樓夢》的兩個英譯版本中，就有這樣的例子。

例1：近因上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

譯本1：Recently， to honor culture， encourage priority and search out talent.（楊憲益）

譯本2：The well-known interest always shown by our present sovereign in literature and the art， and the widespread recruitment of talent that has stimulated.（David Hawkes）

譯本1用詞簡單，讀起來易懂“崇詩尚禮”中“詩”、“禮”處理為“culture”，“征采”；譯為“search out”譯本2語言精美，選詞高級，貼合原作文言文的莊重感，“上”譯為“present sovereign”，“詩”、“禮”譯為“literature and art”，“征采”譯為“recruitment”。兩個譯本在詞語詞、句與句之間都有合理的組合關系，但縱觀兩個譯本中詞句的翻譯，我們發現第二個譯本更容易喚起目的語讀者的莊重感，與原作的效果最接近，因此譯本2能讓讀者更容易感受原作的效果。但譯文1會降低讀者的閱讀難度，易懂。譯者在翻譯前會預想幾種翻譯策略，而為了使目標讀者更容易接受的同時充分展現國學經典的魅力，就要預想出那個能使讀者產生同等感受的范圍在哪里。

以下是兩則多譯本案例。

例3：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

譯文1： He who devotes himself to learning （seeks） from day to day to increase （his knowledge）； he who devotes himself to the Tao （seeks） from day to day to diminish （his doing）.

He diminishes it and again diminishes it， till he arrives at doing nothing （on purpose）.（James Legge）

譯文2：The student of knowledge （aims at） learning day by day；

The student of Tao （aims at） losing day by day.

By continual losing.

One reaches doing nothing （laissez-faire）.（林語堂）

譯文3：

For wits one does much； for the Word one undoes such. Undoing more and more until no ado. With no ado， one can everything do.（趙彥春）

上面一則為《道德經》第四十八章三個譯本的對比賞析。三個版本中詞的三種譯法構成聚合關系。首先是三個譯文中對“道”的翻譯不同。譯文1和2直接用拼音“Tao”，這也是現在比較常見的方法，一般這種翻譯下面會有注釋，且隨著國學英譯的發展，“Tao”越來越被西方讀者作為中國文化中的專有名詞接受；譯文3則不同，趙彥春教授選用“Word”來翻譯“道”，“Word”原在《圣經》中指“神的話”；“道”本身指世界萬物發展的規律，按傳統觀點就不該翻，無法用一個“rule”或“discipline”來解釋，這樣套用圣經中的“Word”給英語讀者一種“道”是 “既定的一種必須服從的東西”的感覺，效果與中文同。

其次是對“無為”的翻譯不同。甚至為大多數中國人誤解，“無為”字面是什么都不做，但其實老子是想告訴人們不要違反“道”做事。譯文1和2對原作非常忠實字面意思，均譯為“doing nothing”，但括號中加有自己的補充解釋；譯文3使用了肯定句，譯為“can everything do”，直接將原作的暗含意告訴了讀。

中英文化對同一概念的不同表達，中英概念的對立性給國學翻譯帶來很大難度。從以上例子可知，不同的文化差異構成了關于同一概念的有對立性的不同語言表述；不同譯者的翻譯策略構成了對同一概念的不同翻譯方法的聚合群。而構成聚合關系的翻譯方法中，選擇最可能使目標讀者產生興趣或選擇最可能使原文的深刻內容顯化的翻譯方法才能使國學翻譯在走出去過程中更加有接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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