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隋書·經籍志》作為一部重要的史志目錄,對唐前典籍的著錄與散佚情況進行了梳理,為后世學者“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提供了重要的依據,然而《隋志》亦存在著不少疏漏錯謬之處。隨著敦煌文獻的價值被逐漸發掘,其中保存著部分唐前典籍,而《隋志》未收或多有抵牾之處。通過對這部分文獻的考察,我們發現其往往可以起到補《隋志》之缺的作用。
【關鍵詞】:《隋書·經籍志》;敦煌文獻;補證;蔡謨;孔衍
《隋書·經籍志》(下簡稱《隋志》)是繼《漢書·藝文志》(下簡稱《漢志》)后的第二部史志目錄,其“遠覽馬史、班書,近觀王、阮志錄”,不僅承繼了《漢志》創立的史志目錄的編纂體例,同時又吸取了漢魏以來的目錄學成果。《隋志》采取現實藏書與見存書目相結合的方法,對唐前典籍的著錄與散佚情況進行了梳理。為后世學者“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依據。然深入探究《隋志》后不難發現其亦存在不少疏漏錯謬之處。歷代學者對此不乏論述,如焦竑《國史經籍志·糾謬》、朱彝尊《經義考》、王鳴盛《十七史商榷》、錢大昕《隋書考異》及《十駕齋養新錄》等諸書對《隋志》的書名、著者、卷數、重復、遺漏的錯謬等皆有論述。然多蜻蜓點水,難成體系。清乾嘉之后,一些對《隋志》進行增補、考訂之作方始出現,如章宗源《隋書經籍志考證》、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以及張鵬一《隋書經籍志補》,其中當屬姚振宗的考證最為用力。敦煌文獻中保存了不少唐前文獻,而《隋志》未收或多有抵牾之處,這部分文獻往往可補《隋志》之缺。試舉以下數例為證。
一
檢《敦煌遺書總目索引》伯希和劫經錄有漢書刑法志殘卷P.3669,下有小字說明:晉蔡謨集解,存七十一行;另有漢書刑法志P.3557,尾題:刑法志第三,小字說明:四十五行,上接P.3669號卷。[1]王重民在《敦煌古籍敘錄》中對此有所辨析。“漢書刑法志殘卷……共存七十一行。所載諸家注語,不及李奇以后,與小顏注所征引,亦繁簡不同,以余考之,蓋晉蔡謨漢書集解也。”[2]
索之于《隋志》,唯著錄《漢書》一百一十五卷,題班固撰,應劭集解;另有《漢書集解音義》二十四卷,題應劭撰。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中言及:“漢書序例云,臣瓚總集諸家音義,稍以己之所見,續廁其末,凡二十四卷,今之集解音義,則是其書;而后人不知臣瓚所作,乃謂之應劭等集解。依小顏說,知隋志所載,即臣瓚所集,非出于應劭一人,則應劭下當有等字,傳寫失之也”。[3]王氏又舉晉書蔡謨傳以證:“謨總集應劭以來注班固漢書者,為之集解。”最后推出己論“依此則知隋志所載百十五卷注本,乃蔡謨所集,非出應劭一人,則應劭下應有等字,其義方明……此殘卷雖無注者主名,因其全出史文,則原帙固當在百卷以上,知非臣瓚注,乃蔡謨書也。”[4]其論證頗詳,不多贅述。
應劭屬東漢末人,漢書敘例云“漢書古無注解,唯服虔應劭,各為音義……臣瓚又總集諸家音義,凡二十四卷。蔡謨全取臣瓚一部,散入漢書,自此以來,始有注本”[5],可見應劭當是《漢書》較早的注家之一,而作為早期注家,在當時尚無大量的注釋成果時,集解漢書幾無可能。姚振宗在《隋書經籍志考證》中也認為隋志著錄一百一十五卷漢書,當為蔡謨集解。綜觀諸家之論,可見隋志于此確有疏失無疑。而隋志多取資于阮孝緒《七錄》舊文,如非傳寫失之,則《七錄》當亦有此誤。
二
檢《敦煌遺書總目索引新編》斯坦因劫經錄有春秋后語秦語下卷第三S.0713,下有小字說明:“殘存始皇三十五年后部,至二世三年以趙高為丞相止。另有‘春秋后語趙語卷第四’、‘秦語卷第一’書簽。按敦煌本春秋后語未顯世前,漢學堂黃氏佚書考有輯佚一卷。“伯希和劫經錄有春秋后語略出本P.2569,下有小字說明:中存趙語第五、韓語第六、魏語第七、楚語第八;及春秋后語殘卷P.2589(存魏語120行)、春秋后語趙語殘卷P.2872v(存五十九行)、春秋后語P.3616(存趙語上一百九十行) 、春秋后語P.5010(存張儀說韓宣王事殘文)、春秋后語P.5034av、春秋后語P.5523v。
劉知幾《史通·六家篇·周語家》中記載:“至孔衍,又以《戰國策》所書未為盡善,乃引太史公所記,參其異同,刪彼二家,聚為一錄,號為《春秋后語》。“[6]可見《春秋后語》是孔衍為彌補《戰國策》編撰錯亂無章而據其與《史記》所撰而成的戰國專史。又《晉書》本傳載:“孔衍,字舒元,魯國人,孔子二十二世孫也,祖文,魏大鴻臚。父毓,征南軍司。……避地江東,元帝引為安東參軍,專掌記室。書令殷積,而衍每以稱職見知。中興初,與庚亮俱補中書郎。明帝之在東宮,領太子中庶子……視職期月,以太興三年卒于官,年五十三。”[7]可略見其生平。
《隋志》史部古史類,錄孔衍《漢魏春秋》9卷(此書《隋志》題“孔舒元”,以字代名,當糾謬。),雜史類錄《魏尚書》8卷,未見《春秋后語》。而《舊唐書·經籍志》則著錄有《春秋國語》10卷,《漢尚書》10卷,《漢春秋》10卷,《后漢尚書》6卷,《后漢春秋》6卷,《漢魏尚書》14卷,《漢魏春秋》9卷,《國志歷》5卷。《史通·六家》言:“至晉廣陵相魯國孔衍,以為國史所以表言行,昭法式,至于人理常事,不足備列。乃刪漢、魏諸史,取其美詞典言,足為龜鏡者,定以篇第,纂成一家。由是有《漢尚書》、《后漢尚書》、《漢魏尚書》,凡為二十六卷。”又言孔衍撰有《春秋時國語》(與《舊唐書·經籍志》著錄的《春秋國語》當為一書),《春秋后語》(與《新唐書·藝文志》著錄的《春秋后國語》當為一書,后人通稱為《后語》),各為十卷。“今行于世者,唯后語存焉。” 《史通·六家》又言因其“剪裁今文,模擬古法,事非改轍,理涉守株,故舒元所撰《漢》《魏》等書,不行于代也。”《舊唐書》及《史通》均提及春秋后語,而隋志竟未曾著錄。可備一說。然此亦《隋志》一疏也。
宜吉兇等組成。[8]考《舊唐書·呂才傳》載“太宗以《陰陽書》近代以來,漸致訛偽,穿鑿既甚,拘忌亦多,遂命才與檢學者十余人,共加刊正,削其淺俗,存其可用,勒成五十三卷,并舊書四十七卷,十五年書成,詔頒行之。”[9]羅振
綜上,敦煌遺書中所保存的部分唐前文獻確可起到補《隋志》之缺的作用,對我們進一步探究《隋志》和發掘敦煌文獻的價值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參考文獻:
[1]敦煌研究院《敦煌遺書總目索引新編》,中華書局,2000年。
[2]王重民《敦煌古籍敘錄》卷二,中華書局,2010年,第76頁。
[3]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上海書店,1983.
[4]10.王重民《敦煌古籍敘錄》卷二,中華書局,2010年,第77頁;卷三,第175頁。
[5]《漢書》班固撰,顏師古注,中華書局,2010年。
[6]劉知幾《史通·六家篇·周語家》
[7]《晉書》卷九十一,列傳第六十一。
[8]金身佳《敦煌寫本宅經葬書研究》
[9]【后晉】劉響等撰《舊唐書》卷七十九《呂才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27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