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2012年《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到2013年《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再到2014年《同桌的你》、《匆匆那年》和2015年《萬物生長》、《夏洛特煩惱》,近幾年青春片始終以高歌猛進的節奏席卷著整個中國電影市場,但不斷的復制與再生產,也使人們原本無處安放的渴望,變為了對荷爾蒙爆發的疲軟。而《七月與安生》的出現,打破了國內青春片由盛轉衰的尷尬境地,成為了一部富有情懷和信仰的救市之作。區別于以往青春片簡單粗暴的敘事模式,《七月與安生》在迎合市場制造光影幻想、童話美夢的同時,一定程度上又為世人展現了具有跨度和格局的時代變遷,探索著人性與社會的終極命題。
【關鍵詞】:青春片;女性視角;七月與安生;本我;敘事
一、對抗與和解:女性視角關照下三角關系的相愛相殺
影片中,章回體講述背景下,人物性格與關系的建立是依托于情節和矛盾點的設置建構起來的。幾次重逢與別離的交織貫穿了整部電影,情感拿捏得到位,火候處理得剛好,讓人有種百轉千回的觀影快感。人生是場相逢,也是場告別,七月與安生也在不斷的告別,告別對方,也告別每個階段的自己。三次分離恰如其分地闡釋了七月與安生之間層層遞進、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初次別離是火車站淚別,同樣愛著一個男人的事實被各自咽下,深藏在曲徑通幽的內心深處。七月本可留下安生,可她做不到與安生分享自己的一切。由此,二人青少年時代的純潔友誼就此結束,這種選擇是外在環境影響下由內心生發而出的,只不過二人全然不知。
第二次別離,二人重逢后去上海玩時,安生獨自離開。三觀上的不合加劇了心理上的裂痕,七月看安生過得慘淡,心生憐憫,但安生對七月好的方式,卻并不是七月原本的價值觀所能接受的。
第三次別離,要從重逢說起,七月主動出現在安生的英語班門口,在安生家住了晚后離開,從內心放棄與家明的愛情,去體驗安生經歷過的日子。而在反轉的劇情中,另一種結果是真正的告別,七月懷著孩子來找安生,后來七月難產離世。最后的最后,七月成了安生,安生成了七月。幾次別離的程度逐漸加深,從地理到心理,再到永遠的告別。因愛生恨再生愛的別離和重逢也見證了兩人間對抗與和解的全過程。
《七月與安生》對于人物關系的掌控好似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電影不是兩個女人對男人和愛情的爭奪,而是用完全的女性視角關照二人的人物關系,是自我的對抗與和解,清新而細膩地塑造了一體兩面的女性鏡像。影片將兩個女孩間的友情刻畫地極盡曖昧,一個是傳統女性的沉穩內斂,一個是霸氣女孩的風風火火。鏡頭調度和演員演技都異常出色,大膽而規矩,對于同性間曖昧情愫的表達,細膩而婉轉。
男主的弱化處理也很成功,不做出選擇就是選擇,而選擇的生殺大權則牢牢掌握在兩位女性手里。最后,影片由“他愛誰”上升到“你是誰”的哲學性思考,完成了由“愛情”到“愛”的完美升華,展現出的是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七月與安生,是自己不敢成為另一個自己時的借口和勇氣。
二、自我與自由:胸罩隱喻著人物心理上的懦弱與強大
電影中有兩個多次出現的“道具”,值得我們留意。那就是七月與安生的“胸罩”和蘇家明的“吊墜”。相比“吊墜”引出的愛恨情仇,“胸罩”的象征意味則更加濃厚,承擔了整部電影的敘事動力與情緒調動。
第一次提及胸罩是在她們13歲那年,浴室里兩個小姑娘帶著對人體變化的好奇,懵懵懂懂地開始互相試探。兩個女孩通過私密話題加深著友誼,分享著自己的秘密變化和青春感悟。這其實對二人未來的性格特點發展埋下了伏筆。七月乖乖地穿上“土土的”胸罩,適應著母親所說的“不舒服”,胸罩象征著母親對女兒濃濃的愛和家庭的溫暖,對七月來說這看似是一種束縛和禁錮,但卻是自由的。真正的自由是有選擇的能力,七月有能力選擇穿或不穿,選擇胸罩的款式,選擇主動叛逃渴望已久的婚姻。而安生不穿胸罩、不扎頭發、不按套路的活著,這是安生所謂的“自由”。然而這個不穿胸罩的女孩卻多么想有一個棲身之所去罩住自己的人生。這種自由是對生活不確定性的恐懼,是家庭因素所帶來的自卑,是偽裝后的強大。
第二次出現胸罩這個意象,是在內衣店里。安生仍然選擇不穿,七月則說我不敢。二人對是否要佩戴胸罩展開了一番討論,展現著保守和開放兩種人生觀的激烈碰撞。
第三次出現是在安生的小出租屋里,兩個少女裹著柔軟鮮亮的睡衣,探討著“女孩未來會去哪”的深刻問題。這時,安生照樣沒穿,而七月的胸罩是帶著花邊的,暗示著喜歡上蘇家明的情竇初開。
等三角戀進入到互撕階段之時,胸罩則是爭搶愛情和男人的工具。第四次意象的出現,發生在七月目睹蘇家明帶著喝得爛醉的安生回家時。浴室里,七月戳穿了安生總強調的“自由”,嘲諷安生穿黑絲文胸勾引家明,并拼命撕扯著脫下所有衣服,驕傲地展示著自己“土土的”胸罩,歇斯底里地怒吼。七月是安生妒忌的對象,一次次卡片上的“問候家明”也許可以證明這一點,家明是七月唯一與安生無法分享的東西,所以安生也想搶搶看。安生以“你帶家明走吧,我讓著你”來掩飾自己對友情的愧對,但七月也一語道破了兩人在能力和能量上差距懸殊,“你跟我搶?你敢嗎?”胸罩暗示著青春的秘密與性感的誘惑,象征著兩位女主人格上的懦弱與強大,是真正的自由與虛假的自由之間的比拼。
三、失去與救贖:反轉的神來之筆象征人生永遠的羈絆
安生放浪形骸,卻渴望家的溫暖;
七月乖巧聽話,卻也玩世不恭。
說到這部劇后半部分的反轉,不得不夸贊編劇改編的純熟功力,結局的處理跌宕起伏、出其不意,富有哲理和韻味,感情的表達也愈發沉穩、動人心魄。
細細想來,電影里設置了三種結局,一種是所有人都能讀懂的真實,另外兩種是給接受不了殘酷現實的人以假想。第一種,安生嫁給老趙,七月來探望,后來在機場分別,開始了流浪,活出了自己。這是安生假借七月的名字寫的小說結局。第二種,七月生下家明的孩子,然后托付給安生照顧,彼此交換人生,開始自由自在地生活。這是安生欺騙家明的結局,好心希望家明以后不要活在痛苦和自責中。第三種,七月生產后大出血死去,把青春定格在了魔咒般的27歲,安生獨自撫養七月的孩子。這是電影真正的結局。
結局雖復雜但講述得很清晰,這要歸功于電影對于“本我”人格的鋪陳。整部影片故事情節緊湊,沒有浪費掉一絲一毫的細節線索。七月砸了安生下不去手的報警器、安生因想融入家庭而吃掉七月剩下的包子皮兒、七月從來不去北京找家明,始終掌握愛情的主動權、兩個人的發型也因為性格和身份的變化而變化?!氨疚摇迸c“自我”間的相互轉化、人格之間的相互博弈使得七月與安生成為了一個融合著的女性共同體。
命運曲曲折折,顛沛流離,不斷反轉的劇情像極了七月與安生人生中永遠的羈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七月最后活出了自由,或去了遠方或失去了生命;安生為七月寫下小說,把七月想實現而不得的愿望都寫在里面,并撫養她與家明的孩子。安生騙了家明,把獨屬于七月與她的秘密留在了唇齒之間,掩藏在歲月之中。也許她心里更深層次的原因,也是希望家明能時時念著七月吧,這畢竟是她和家明早就虧欠下的。即便如此,安生也永遠會被七月牢牢踩住影子,活在抹不去的記憶里,修行即是救贖。
花開兩朵,一蓮并蒂,我原來也是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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