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苔絲》和《邊城》看中西鄉土小說的不同

【摘要】：本文主要從女性主義批評視角出發，以《苔絲》和《邊城》為例，聚焦于父權壓迫下女主人公的不同選擇以及兩部作品對女主人公悲劇命運的渲染力度，探討分析了哈代和沈從文作為中西鄉土小說的代表人物在創作中展示出的因社會歷史背景不同而在作品中體現的不同價值觀。

【關鍵詞】：《苔絲》；《邊城》 ；鄉土小說

一.引言

托馬斯·哈代（1840--1928）和沈從文（1902一1988），這兩位文壇杰出的作家，由于文學風格的類似，他們的作品常常被拿來作比較研究。《邊城》[1]和《德伯家的苔絲》[2]作為各自系列小說的代表作，在本質上有許多相近的特征，但也因其各自的特色使兩者之間具有差異性。本文主要從女性主義視角出發闡述二者的差異性，如《苔絲》更多的是女性的反抗，而《邊城》更多的是妥協。通過對二者差異性的比較，體現了中西鄉土小說的不同，即不同社會背景、不同社會意識作用下流露出的不同價值取向。

二.從《苔絲》和《邊城》看中西鄉土小說的差異性

2.1父權壓迫下女主人公的不同選擇

哈代在《苔絲》中寫出了苔絲面對父權制的壓迫，從一無所知到覺醒再到奮起反抗，體現了一名天真無邪的農村少女面對傳統的男權中心體制的困惑和掙扎，最終因為絕望而激烈反抗的過程。

苔絲在發生小樹林遭遇之后，毅然決然的走向反抗之路；在離開亞雷后獨自承擔種種艱辛；在和克萊相戀后，真誠的說出婚前失貞的事實；最后當她再次由于家人的窮困而被迫落入亞雷的懷抱中，無法和懺悔的克萊重歸與好時，親手結束了亞雷的生命。那是苔絲長期積郁的怨恨的總爆發，是對男權中心社會和貞操觀的反抗，是天真無辜對邪佞之徒的反擊，是苔絲用自己的生命捍衛女性尊嚴。

而《邊城》中，翠翠面對隱隱出現的父權中心制的壓迫，經歷了從一無所知到感知到回避再到終將面對的過程。翠翠對周圍的人和事全無心機，全憑自己的興趣而加以選擇理會。隨著翠翠的長大，現實社會的人倫道德畢竟要將翠翠社會化，但對許多事情仍報回避的態度。在《邊城》中，翠翠除了祖父和黃狗外，并未與他人有過多的直接聯系，連面對自己的婚姻，面對與心上人的三次見面，翠翠都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回避。

相比較翠翠和苔絲，可看出東西方作家對理想女性的不同認知。哈代筆下的苔絲，不僅有美麗的容貌和內在，更敢于挑戰傳統以男性價值觀為主的貞操觀和男權中心，顯示了哈代作為批評現實主義作家，關注女性、關注現實，對女性命運不公的控訴和對整個社會制度的鞭撻。而翠翠的“自然純真\"，富有靈性，規避社會規范的生存態度，正是道家一切順其自然，只求內心安寧的“柔靜無為”的生存智慧，也是沈從文所理解的真正獨立的個性。

2.2 兩部作品對悲劇的渲染力度不同

《苔絲》中從一開始就預示苔絲的悲劇命運。苔絲拜訪過冒牌本家，見過花花公子亞雷之后，回去路上被玫瑰花刺了一下，苔絲覺得這是個不祥之兆；在苔絲失身前，她誤闖了舞會，暗示了苔絲即將被侮辱的命運；絕望的苔絲最終因為殺死了亞雷而被處以極刑，被看做是“埃斯庫羅斯所說的那個眾神的主宰”對于苔絲戲弄的完結。所有苔絲悲劇性的遭遇，都是哈代安排好的，更是宿命。在哈代看來，苔絲的命運是以男性為主的法制社會對天真無辜的女子的無情摧殘，是美好純潔對丑陋骯臟的反抗失敗，是男性為中心的社會制度的一次又一次的粗暴的勝利。

而在《邊城》中，沈從文并沒有將男性主導的社會體制視作翠翠悲劇的主要因素，而是強調了人與人之間的“巨大的不可溝通性\"。[5]《邊城》中擔心翠翠歸宿的老船夫因過分謹慎，間接害死了天保，引起了順順家的誤會；翠翠害羞內斂的性格被儺送誤認為是不喜歡他；老船夫在天保死后，對儺送過分關心引起他人的誤會；最終因重重誤會儺送遠走、暴風雨之夜不被人理解的老船夫死去，獨留下對人際關系稍微有所了解的翠翠等著未知的未來。

相比而言，《苔絲》中對于苔絲故事悲情的極力渲染，是對西方社會制度不公的有力控訴。而沈從文由于受中國傳統儒家“克制”、道家的“超然物外\"等思想的影響，在《邊城》中對翠翠悲劇命運的抒情化處理，使人幾乎察覺不到翠翠的悲劇，體現出不同民族文化的巨大差異。

三.結語

作為中西鄉土文學的代表作，《苔絲》和《邊城》有其不同的側重點。一方面，相比較而言，在父權制壓迫下，苔絲經歷了由一無所知到覺醒再到反抗的過程，而翠翠則展現了由一無所知到覺醒再到回避的態度。另一方面，關于心中理想社會的描述，哈代更多的是從非工業文明的角度描寫了遠離工業的宗法村落，推崇女性氣質構建的理想社會，而沈從文在《邊城》中淡化了社會法則，淡化男女性別差異，強調人性，推崇人和自然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而這二者的差異歸根結底是中西價值觀潛移默化對作者思想的影響，更是不同社會背景下不同的社會意識作用的結果。

參考文獻：

[1]沈從文.邊城[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8.

[2]哈代.德伯家的苔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3]陳燾宇編選<哈代創作論集》.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22.

[4]陳淳，劉向愚著.《比較文學概論》.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5]陳嶸，《優雅而哀婉的田園牧歌一哈代威塞克斯小說與沈從文湘西小說比較》.武漢：湖北大學，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