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同題詩

楊樹

楊華落盡

我踏上回鄉路

尋找那白楊樹下的草廬

炊煙不見

楊華落盡后

母親種的豆角

花開滿籬

我與黃犬并臥 看那遠山

星月的來由

沒有星月的夜

一盞燈是一盞燈

飛蛾回環

游子復返

沒有星月的夜

一盞燈不是一盞燈

太陽照耀著

冬日里

太陽是東廂邊老樹上的柿子

甜香的光里

小山村靜臥

雞犬之聲可聞

告別

與山相聚

與海告別

時空中每一個點

都在舉行告別的晚宴

我揮一揮手

走向雨季

那并非鋒面雨

蟬聲

十數年無言的夜

迎來羽化的黎明

高枝高歌高風

逆世界

我在

知了 生命的符號

雷鳴也單薄

地球蟄伏億萬年方有

我及我莊嚴的吶喊

噩夢

噩夢的可怕在于醒來

現世潛伏的蛇從幽暗的心湖底飛出

吞噬了天使之翼

自由夢境南轅北轍

白日里逃來的鴿子

折回夢源地

哪個方向是回歸

哪個方向是逃離

入夢之夢

奔跑不止

離夢之夢境

遠和近

遠山以近的形態召喚

龜兔馬如龍

鬣獵獵作響

年青的馬敲擊大地的胸膛

遠和近都成為目標

二者之間

遍布帶血的腳印和碑林

一代人

這個黑夜給了我這雙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普世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