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蒙古地區的抗日解放過程中,烏蘭夫和百靈廟暴動的關系問題歷來備受學術界的重視,盡管有許多學者研究過相關問題,也獲得了大量成果,但是這些研究成果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比如依據的史料較為片面、研究者的主觀性過于明顯等。這些局限性在楊奎松的《開卷有疑:中國現代史讀書札記》中有相關解讀:“中國人研究中國史,再加上研究中國近現代史,不僅空間距離拉不開,時間距離也拉不開,要想真正做到客觀公正,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1]1為了對烏蘭夫和百靈廟暴動這一復雜的歷史問題提供多種理解的可能,本文運用史料分析法,深入客觀地探究烏蘭夫對百靈廟暴動的領導作用、百靈廟暴動的性質等問題。
一、烏蘭夫是否直接領導了百靈廟暴動
關于百靈廟舉行軍事暴動的想法,在《烏蘭夫回憶錄》中有記載,烏蘭夫希望爭取德王,“云繼先聽了我的話搖著頭說:‘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我說,‘哪怕他最后一分鐘覺悟也好嘛!’云繼先、朱實夫和云蔚他們對我的說法也連連搖頭。我問,‘你們的意見怎么辦呢?’云繼先說:‘咱們把隊伍拉出去!’云蔚說:‘對,咱們舉行軍事暴動!’我又挨個征求在場同志的意見,大家異口同聲贊成云繼先的主張。”[2]169-170此段內容直接說明最早提出“暴動”意見的是云繼先,烏蘭夫當時的意見是爭取德王抗日,可見在想法上,烏蘭夫與云繼先并不完全一致,即并不打算直接舉行暴動,對德王仍然抱有幻想。另外,在《烏蘭夫回憶錄》中記載:“再說當時我黨也不主張公開反對德王 。但是,大家的態度都很堅決。既然群眾已經起來了,我也不能給他們潑冷水,只能因勢利導,爭取這場暴動的成功。” [2]170這些記載傳達出當時烏蘭夫是被動的接受“舉行暴動”的觀點,這與“烏蘭夫領導了百靈廟暴動”傳遞出的烏蘭夫積極、主動參與“暴動”的主觀情感產生了矛盾。
其次,對于烏蘭夫是否直接領導百靈廟暴動的問題,據《烏蘭夫回憶錄》的記載:“分手之后,我本想在百靈廟多呆幾天,再到保安隊做做工作。”[2]171說明烏蘭夫在暴動前已經回到歸綏土默特了。《烏蘭夫回憶錄》記載:“我為了及時掌握暴動工作的進行情況,決定派李森擔任聯絡員,經常來往于百靈廟和塔布于交換情報”,可見,烏蘭夫并不在百靈廟,而是通過李森掌握百靈廟的情況。此外,《烏蘭夫年譜》也有相關記載:“(烏蘭夫)囑咐他們趕快返回百靈廟,進行暴動的準備工作”,“商定了暴動的有關問題之后,云繼先和朱實夫馬上返回了百靈廟。”[3]80-81此段記載說明烏蘭夫對云繼先和朱實夫進行了口頭安排,并未記載烏蘭夫隨同此二人返回百靈廟,即此時烏蘭夫并未到百靈廟進行暴動的準備工作。《烏蘭夫年譜》記載:“22日,得到云繼先已經行動的消息,立即讓李森前去百靈廟了解暴動后的情況。” [3]81其中“得到云繼先已經行動的消息”說明烏蘭夫并未和云繼先在一起,所以云繼先“已經行動”后烏蘭夫才得到消息,“李森前去百靈廟了解暴動后的情況”則再一次說明百靈廟暴動時烏蘭夫并不在場,而且暴動后烏蘭夫也沒有去,只是派了李森前往。由此可知,百靈廟暴動前后烏蘭夫都不在場,則烏蘭夫“直接”領導百靈廟暴動并不明顯,但烏蘭夫確實參與了百靈廟暴動的策劃和準備工作,其發揮的作用值得肯定。
二、百靈廟暴動的性質
首先,直接參與暴動的主要領導人員有云繼先、朱實夫、云蔚等人,另外還有烏蘭夫、傅作義等。據《烏蘭夫回憶錄》對云繼先的記載:“同我一塊在1932年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后來他被中共北方區委推薦入了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后參加了北伐戰爭。這些年來他雖然失掉了組織關系,但是在思想上仍是擁護黨的政治主張的愛國軍官。”[2]162可知,云繼先是擁護共產黨,但失掉組織關系的愛國軍官;布赫的《繼承遺志造福人民》一文中有“經過父親等共產黨人的策動,在愛國軍人云繼先和共產黨員朱實夫帶領下”[4]14的記載,陳應權的《新三師編成前后的片段》中記載“朱實夫任副總隊長(黃埔軍校四期生,曾任蒙政會保安處科長),”[5]45可知朱實夫是黃埔軍校畢業的一名共產黨員;《烏蘭夫回憶錄》記載:“黃埔九期畢業生云蔚,是一員年輕的勇將,”[2]178此時云蔚未有明顯的黨派從屬關系。
其次,從不同領導人員發揮作用上對百靈廟暴動的性質進行分析。直接發揮領導作用的是云繼先、朱實夫和云蔚等人,舉行暴動的想法也是由云繼先等人提出。烏蘭夫在暴動前后都未直接參與,據《烏蘭夫年譜》記載: “烏蘭夫根據掌握的情況說,德王與日特正積極策劃成立偽蒙古軍,囑咐他們趕快返回百靈廟,進行暴動的準備工作。”“22日,接到李森關于暴動隊伍被35軍部隊繳械的報告,感到十分憤慨。當即采取措施,向社會各界宣傳百靈廟暴動的宗旨、實情和意義,同時呼吁各界愛國民眾,支援暴動部隊。隨后又去找傅作義,指出35軍對暴動部隊采取的行動,不利于團結抗戰,將會給傅將軍造成不良影響。要求傅作義采取措施,下令35軍發還被收繳的暴動部隊的武器,向暴動部隊官兵承認錯誤,并提供糧食。”[3]80-82可見,烏蘭夫的主要作用是事前囑咐、策劃、宣傳、呼吁等幕后工作。關于傅作義的作用,在《烏蘭夫回憶錄》中有記載:“眼前,只有一條路就是拉到前山去,依靠傅作義的力量,建立一支蒙古族抗日武裝。而且傅作義也會愿意接納的,因為傅作義將軍抗日的態度比較明朗,他同德王又有矛盾。”[2]171《烏蘭夫回憶錄》記載了“傅作義將軍在他的省府辦公室單獨接見了云繼先和朱實夫二人。聽取了他們介紹德王降日的情況和他們準備舉行軍事暴動的計劃。傅作義表示贊同并稱云、朱二人的舉動是有利于抗日的正義行動,當場表示對云、朱二人領導的暴動給以全力支援。” [2]173-174另外,在《烏蘭夫年譜》記載:“傅作義對暴動表示支持,歡迎將部隊拉下山來。” [3]80這些記載證明傅作義是百靈廟暴動的重要依靠,傅作義給予云、朱二人的贊同和支持更加堅定了此二人對百靈廟暴動的信心,可見傅作義是百靈廟暴動的重要支撐因素。
關于百靈廟暴動的影響,烏蘭夫在《紀念百靈廟暴動五十周年》中談到“1936年2月百靈廟蒙旗保安隊的暴動,舉起了內蒙古地區愛國抗日的義旗,鼓舞了全國人民御侮救亡的斗志。正在推選‘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的罪惡計劃的日本帝國主義,因百靈廟暴動而受到了沉重的打擊。”[6]此外,布赫在《繼承遺志造福人民》一文也提到有關百靈廟暴動的影響:“經過父親等共產黨員的策動,在愛國軍人云繼先和共產黨員朱實夫帶領下,蒙政會保安隊于1936年2月21日在百靈廟舉行武裝暴動,打響了蒙古族武裝抗日的槍聲,被毛主席譽為‘可貴的草原抗日第一槍’”。
綜上所述,百靈廟暴動基本可以確定是在多種因素、不同勢力的角逐下,由云繼先和朱實夫直接領導,在得到傅作義代表的國民黨政府的支持和烏蘭夫為代表的共產黨的策動下,舉行的反抗日本對內蒙古地區滲透、占領的武裝暴動。
參考文獻:
[1]楊奎松.開卷有疑:中國現代史讀書札記 [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2.
[2]烏蘭夫革命史料編研室編.烏蘭夫回憶錄 [M].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
[3] 王樹盛,郝玉峰.烏蘭夫年譜 [M].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
[4] 布赫.繼承遺志 造福人民 [J].實踐,2006.
[5]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內蒙古自治區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內蒙古文史資料第二十二輯[M]呼和浩特:內蒙古文史書店,1987.
[6] 烏蘭夫.紀念百靈廟暴動五十周年[J].人民日報,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