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伊朗電影在全世界的影展中得到了廣泛的認同,獲得過300項的國際獎項,我們耳熟能詳的《小鞋子》、《一次別離》等電影都是優秀的作品,其成功經驗值得我們電影工作者和影視教育人員學習和研究。但同時,伊朗國家的社會貧富差距大,人民將美好生活的愿望訴諸于信仰的力量,希望通過神來解救自己,這就形成了伊朗電影中獨特的敘事模式和美學特點。本文從伊朗的宗教體制和電影體制出發,結合具體的案例,探析伊朗電影體現的 “信仰與救贖觀”。
【關鍵詞】:伊朗;宗教體制;電影體制;信仰與救贖觀
隨著中國國力的不斷強盛,我們的國際地位不斷提升,各種既有的、行之有效的區域合作平臺不斷構建。伊朗是我國“一帶一路”戰略中“絲綢之路經濟帶”上的重要合作國家,有著悠久的歷史文明,波斯人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文化,在文學、藝術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伊朗電影聞名遐邇于全世界,獲得過300項的國際獎項,如2012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一次別離》、2015年的柏林電影節最佳影片的《出租車》、2017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推銷員》等都是優秀的作品,其成功經驗值得我們電影工作者和影視教育人員學習和研究。
伊朗雖是亞洲主要經濟體之一,經濟實力也位居亞洲第七位,但是貧富差距大。作為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成員,伊朗在上世紀70年代,得益于大量的石油財富和外資涌入,曾經是世界上經濟增長速度最快的國家之一。然而在1979之后38年里,伊朗的經濟發展速度持續下滑,已經由發展中國家里的佼佼者,變為發展中國家里的下等生。伊朗電影中描寫了大批的貧困人口,他們沒有生活來源,處于社會的底層。正是如此,人民將美好生活的愿望訴諸于信仰的力量,希望通過神來解救自己,這就形成了伊朗電影中獨特的敘事模式和美學特點。
一、伊朗的宗教體制
公元七世紀,麥加人穆罕默德首先在阿拉伯半島上興起伊斯蘭教,主張順從和信仰創造宇宙的主宰真主安拉及其意志。目前,全世界共有15億以上的伊斯蘭教教徒(穆斯林),分布在200多個國家和地區。
伊斯蘭教分為遜尼派和什葉派兩個主要教派。穆罕默德去世之后,遜尼派接受伯克爾、歐麥爾、奧斯曼和阿里四大哈里發(宗教領袖繼任人)確定的行為規范準則,而什葉派只接受第四大哈里發阿里的主張。目前,遜尼派約占世界穆斯林總數的90%,什葉派約占10%。什葉派占人口多數的國家包括伊朗、伊拉克、巴林和阿塞拜疆等國家。
在伊朗,伊斯蘭教(什葉派)為國教,98%以上的居民信奉伊斯蘭教,其中絕大部分是什葉派,只有少數是遜尼派。伊朗民眾通過對真主安拉的崇奉,獲得一種精神寄托和終極關懷,一種心靈的歸宿感。
二、伊朗的電影發展
在伊朗,宗教思想滲入到文化的血液之中,對電影的發展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伊朗電影發軔于1900年,電影人用賽璐珞記錄影像取悅王室。二戰后,伊朗電影發展一度停滯。1979年伊斯蘭革命爆發后,新的伊朗政權積極支持本國電影。1983年,“法拉比電影基金會”成立,加強了對電影的審查制度。20世紀90年代,伊朗的文化政策逐步放開,電影進入了一個蓬勃發展期。
由于宗教體制的影響,伊朗電影禁止褻瀆神靈。電影導演們將民眾對真主安拉的敬畏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進行了藝術表達,越來越多的現實題材贏得了大眾的掌聲。伊朗還成立了“青少年教育發展協會”,在這一影響下,越來越多的兒童題材電影出現在大眾視野里。因此,中國觀眾能觀看到《小鞋子》、《何處是我朋友的家》、《天堂的顏色》等優秀的伊朗兒童電影。
談到伊朗電影的勃興,恐怕很難忽略這個國家的兒童電影。就某個時期而言,兒童電影已儼然成為伊朗電影的標簽,使其在世界電影中具有了自身獨有的特征。由于純潔的兒童世界與神圣的宗教世界存在著某種象征關系,這種關系被神權政治所用,成為防止“西方污染”的運動的一部分。在伊朗主要的電影節中,以兒童或青少年命名的電影節占總數的25%以上。從整體而言,官方支持兒童電影類型和限制其它電影類型,形成了兒童電影在伊朗興起之勢。優秀作品的兒童題材電影不勝枚舉,如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的《哪里是我朋友的家》、馬吉德·馬吉迪的《小鞋子》、賈法·帕納西的《白氣球》、易卜拉欣·法魯澤什的《水缸》等。
特別是被譽為“兒童電影類型大師”的馬吉德·馬吉迪,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在著力描寫兒童的世界。從1992年的《手足情深》到2008年的《麻雀之歌》,馬吉德用影像鐫刻了或是溫情或是殘酷的兒童世界。在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的《過客》、《何處是我朋友的家》中,孩子自身的欲望與行動成為敘事的全部。但馬吉德·馬基迪的兒童電影不同,他的作品是以“家庭為背景,探討親情、血緣關系中的那份沉重與甜美”,也就是說,在馬吉德的大多數作品中,孩子的世界從未充滿整個影片,而是與成人世界共同融合在影片里。
經過多年的運作經營,伊朗的電影在世界舞臺上大放光彩。除了上述的《一次別離》、《出租車》、《推銷員》等獲獎影片外,1997年《櫻桃的滋味》獲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棕櫚獎、1999年《小鞋子》獲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最佳外語片獎、2000年《生命的圓圈》獲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金獅獎等。還有伊朗題材的《逃離德黑蘭》獲得了2013年的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等殊榮。越來越多的世界目光聚焦到這個神奇的國度,外國人對伊朗的電影體制的探索步伐從未停止。
三、“信仰與救贖觀”說
伊朗具有獨特的宗教信仰體制和電影文化形態。只有搞清楚兩者的關系,才能更好地研究伊朗電影的發展。
“信仰與救贖觀”是指宗教中的一種重要教義,指信仰神的大眾對渴望被拯救和被救贖的一種愿望。在信仰伊斯蘭教的伊朗國度,民眾渴望真主安拉卸下生活的桎梏、解救痛苦的靈魂,這就是一種救贖觀。伊朗電影中,這種救贖觀進行了藝術的表達。
1、“真主視角”的運用
在伊朗電影中,會用到一些類似“真主視角”的俯拍鏡頭,表達神的眷顧。
在馬吉德·馬基迪的電影《小鞋子》(又名《天堂的孩子》)中,由于貧困,小男孩阿里過早地擔負起家庭的重擔。意外失鞋后,阿里和妹妹只能共用一雙鞋交替上學。在他們交換鞋子時,俯拍的鏡頭表達神對這兩個可憐的孩子的關注。本片的情節一波三折、引人入勝,每一次當主人公要接近勝利時,總會有一些新的矛盾沖突出現。影片最后,雖然阿里沒有通過比賽贏得鞋子,但父親的自行車上卻擺放了兩雙新鞋子,困窘的局面得到改善。
馬吉德·馬基迪的另一部電影《天堂的顏色》中,片尾盲人男孩溺水死去,父親抱著他的尸體痛哭時,一個逐漸推進的俯拍鏡頭表現出神的關切。最后推到孩子手的特寫時,奇跡出現了,在一片金光中手動了,神拯救了他的靈魂。
在《麻雀之歌》里,一個貧困的養殖員背著一扇門走在無垠的田野中,一個俯拍的長鏡頭表現出窮人生活的窘迫和無助,這一切都盡收神的眼底。最后丟失的鴕鳥回來了,女兒的助聽器也有了著落,養殖員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2.“宗教儀式”的體現
在伊朗電影中,有很多表現伊斯蘭教儀式的畫面,如誦讀教義、虔誠祈禱等等,這既是人民對信仰的尊崇,也是對救贖的渴望。
莎米拉·馬克馬巴夫的電影《黑板》最后,背著黑板的老師和貧困的人們虔誠下拜,向神祈禱,渴望生活安寧,背景音樂用的是傳統的伊斯蘭宗教音樂。
《小鞋子》里,有一段描寫傳統節日的畫面,穆斯林圍坐起來誦讀《古蘭經》,含著糖塊喝著茶,帶有明顯的宗教儀式感。阿里的父親在準備節日所需的茶水和糖塊時,飽含深情地吟唱著經文。
除此以外,還有些電影發出另一種聲音,渴望對一些傳統禮儀的改變。如賈法·帕納西的《生命的圓圈》和《越位》等電影,都表現了伊朗社會對女性的歧視和壓迫。《生命的圓圈》里表現了七個伊朗女性一天之內的悲慘境遇,《越位》里表現了六個伊朗女孩扮成男性看足球的不幸遭遇。賈法·帕納西試圖通過對現實的寫照,呼吁社會對女性的關愛,渴望神拯救這些被侮辱和被損害的靈魂。賈法·帕納西的電影仿佛在詮釋自己的人生,他不像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那般將電影巧妙地上升為一種哲學冥思的工具,也不似馬吉德·馬吉迪那樣采用一種寓言電影的策略進行個人話語的書寫,他電影的主要命題就是對抗權威。
3.“救贖觀”的延伸
除了呼吁神的拯救外,伊朗電影中還表現了“他人救贖”和“自我救贖”,試圖表達一種宏大的“信仰與救贖觀”,體現普世價值觀。
在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的電影《櫻桃的滋味》里,厭世的中年男人巴迪在一個櫻桃樹下挖了一個洞穴,準備找到一個能在他死后幫他埋尸的好心人,很多人都拒絕了他荒誕的請求。在多方尋求無果時,他遇到了一個為生活所迫而勉強答應的老人。這位老人用各種各樣的道理不停地勸誡,試圖拯救巴迪脆弱的心靈。最后,巴迪躺在自己挖的洞穴里,仰望夜空,露出微笑,也許只有“守得云開見月明”,才能發現生命滋味如櫻桃般美好。這里既有“他人救贖”和“自我救贖”,傳達了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
在馬吉德·馬基迪的電影《天堂的顏色》中,導演用了幾組具有隱喻意味的鏡頭表達一種“人對物的救贖”。盲人男孩拯救了一只“覆巢之鳥”,祖母拯救了一條“涸澤之魚”,還有“石縫之龜”的解脫、“離群之雁”的回歸等意象表達。最終這些動物都得到了救贖,而盲人男孩卻溺亡。所謂“自助者天助之”,在影片的最后,男孩的善良感動真主,他活了過來。
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的電影 《生命在繼續》帶有紀錄片味道,重現了1990年的伊朗大地震后人們積極參與災后重建工作的面貌。在這場地震中,有五萬多人喪生,其中兒童就有兩萬多人。這部影片講述了一個尋找的故事,導演帶著兒子回到《何處是我朋友的家》的拍攝地柯蓋爾,尋找影片里的演員。雖然最后沒有找到那兩個小男孩,但他們卻在途中看到了災區村民們一種積極“自我救贖”的生活態度。
還有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的電影《何處是我朋友的家》中,小學生阿穆不小心把同桌作業本帶回了家,同桌因屢次沒有寫作業面臨被老師開除的危險。阿穆艱苦地尋找朋友的家,終于找到時卻沒有找到人,最后只好幫朋友寫了作業。在第二天老師檢查作業時,阿穆得及時把寫好作業的本子交上,化解了一場危機。這里阿穆名義上“救贖他人”,實際上也是在“救贖自己”,是自己的疏忽導致了問題的出現。
通過對伊朗電影中體現的“信仰與救贖觀”的分析可以看到,伊斯蘭教的宗教思想對電影的藝術構思、主旨表達和創作生產等各個方面都有重要的意義。伊朗電影導演們將人民對宗教的崇奉用運動的聲畫影像進行表達:無論是“真主視角”的運用,還是“宗教儀式”的體現,或者“救贖觀”的延伸,都能表達人民對信仰的追隨和對幸福生活的渴望。大眾希望通過“神的救贖”、“他人救贖”和“自我救贖”,達到幸福的人生彼岸,這既是伊朗電影要表達的思想,也是伊朗社會傳遞出的情感。
作為我國“一帶一路”戰略中“絲綢之路經濟帶”上的重要合作國家,伊朗輝煌燦爛文化值得研究,特別是電影方面取得的成就值得中國電影人不斷探索。我們希望通過學習他國的電影經驗來提升自身的藝術水平,從而更好地表現世界的真善美,傳遞社會正能量,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而孜孜奮斗。
參考文獻:
[1]金宜久.伊斯蘭教史[M]. 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2]李聰聰.伊朗新電影研究[D].重慶大學,2007.
[3]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特寫:阿巴斯和他的電影[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4]高力,任曉楠.鏡像東方——紀實主義:從伊朗新電影到中國新生代[M].巴蜀書社,2009.
[5]黎煜.放飛夢想:關注兒童的心靈與世界[J].當代電影,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