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某種意義上說,“八五新潮”標志著中國藝術進入現代主義階段。在中國當代藝術最喧囂的時代,有一群藝術家一直游走在邊緣的邊緣。呼嘯過后,他們依舊邊緣并慢慢被遺忘,記錄他們的經歷和探索是對那段歷史的另一種回顧。本文主要根據“八五新潮”并以藝術家個案,欲將“山西大同W·R小組”帶回到群眾視線 。
關鍵詞 :前衛藝術;山西大同W·R小組;任小穎
對于近三十年以來的中國現代藝術來說,20 世紀 80 年代可被看作標志性節點,80年代中期中國美術的發展是以層出不窮的青年美術家群體的涌現為標志的。從“反右”到“文革”,中國社會基本上不存在自由成立文藝團體的政治氣候和社會環境。隨著改革開放、思想解放的深入、隨著藝術問題爭論的開展,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抽象主義、波譜藝術、直覺派等西方現代主義流派全面深入中國藝術界,特別是77級、78級美術院校畢業生。他們不滿足于對傳統的陳陳相因,有著強烈的創新和變革的欲望,與此同時,一批思想解放、觀念新穎的青年美術批評家也開始走到臺前,他們在對青年美術家的探索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但由于部分藝術家在短時間內又過渡到當代藝術領域,這樣就形成了國內現當代藝術并存的局面,一直延續到今天。
有那么一群藝術家因為地緣原因或者秉承獨立的原則,一直游走在邊緣的邊緣。他們慢慢被市場甚至世界遺忘———“山西大同W·R小組”
“山西大同W·R小組”對于很多人來說是陌生的。我對他的熟悉無疑是受到我老師的影響——任小穎。文章主角也是他。任小穎,1961年 生于大同,1987年 畢業于山西大學藝術繪畫專業,同年就職于大同市教育學院美術科,現山西大同大學藝術系美術專業副教授。是“八五新潮”時期山西大同的著名前衛藝術群體WR小組的重要成員,曾與山西“大同大張”(藝術家張盛泉)并肩戰斗十余年。我在創作期間經常聽他講起“85新潮”、“W·R小組”以及“七宗罪”等前衛的藝術活動及思想。
任小穎的作品難以讓人理解。尷尬與無助、困惑與距離,冷漠殘酷的現實世界與內心強烈的渴望最終必將導致藝術家精神與肉體上不可避免的暴力。這就是任小穎的創作從開始到現在演變的必然軌跡。這種軌跡從他的各個不同時期的作品中或多或少地體現出來。我在閱讀了他全部的藝術作品的圖像之后,感受到一種刺骨的冰冷。如他早期畫過的素描《貓頭鷹與太陽》,畫面上一群貓頭鷹奮力地飛向太陽,這似乎像是藝術家自我的隱喻。正如他在自述中所說:“畫面中貓頭鷹欲掙脫黑夜渴望靠近陽光……但他最終還是無法靠近太陽,正像我欲接近現實,而現實并不接納我一樣。”
任小穎和我講述到他的一段回憶,具體我記不大清了,大概是:“記得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獨自一個人在畫室中用剪刀和各種顏色的紙剪了許多在展翅飛翔的鴿子的身影,臨結束時出于本能,我想剪斷幾只鴿子的翅膀,但又不忍心,在猶豫中我還是剪斷了幾只鴿子的翅膀,它終于讓我痛快地大哭了一場” 。從這段講述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對世界充滿善良渴望可內心又敏感絕望悲觀的人的真實表現。
任小穎1987年大學畢業后也曾經對生活充滿了浪漫的想象與渴望。但是現實中的煩惱、痛苦一次次的刺痛他,帶給他的是無可奈何的孤寂、無助。初戀的經歷體現在他的作品《端坐在云朵上的一對情侶》中,預言了美好的情感、幸福的期待就像坐在云上的夢幻,轉瞬即逝。人與人之間的鴻溝是不可跨越的,所有的幸福、美好、回憶都是假象,這一時期的作品還有《天外來客》、《漂浮》系列等。這些作品集中體現了任小穎在現實與理想之間彷徨、矛盾、迷茫、痛苦的心態。
上個世紀90年代之后,中國社會進入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市場化時期,人們為物質欲望的滿足而不擇手段地瘋狂起來。在這樣一種物欲膨脹、精神委靡的時期,任小穎卻自比是一個在黑夜中孤獨數著天空遙遠星星的精神守望者。他創作了《成功者》、《裝錢幣的內褲》等作品,這些作品都是暗寓性的表現方法,寓言般地抨擊著那個時期整個社會人們的精神心理特征。1983年,任小穎的舅舅被癌癥奪去生命,1999年任小穎的妹妹同樣被癌癥奪去生命。這樣的經歷使他開始思考人類的疾病,并且畫出了《世界上第一個攻克癌的醫學博士》、《有漏洞的熬藥壺》等。2001年,他又開始繼續繪畫《漂浮》系列。那些像影子一樣漂浮在空中的形象,就像我們永遠也捕捉不到的幽靈,讓我們感覺的到我們的現實是如此的荒誕與輕飄。2006年任小穎又新畫了一組素描和油畫。這些作品基本是影子與匕首相互構成的作品,人物被他觀念化處理在一個令人窒息的封閉空間中。從這些作品中我們看到作為一個在生存的夾縫中苦苦掙扎的藝術家敏感抑郁的內心苦悶。
在遠離喧囂的當代藝術圈的大同,任小穎仍然默默地在一所高校任教。圈內的朋友從沒斷過勸任小穎走出大同。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就如同他畫面中掙扎、糾結的人物一樣。不善溝通的任小穎深知雖然進入藝術市場需要走出去,但他更明白自己改變不了喜歡孤獨、不善溝通的性格。藝術是他生活中唯一的窗口。從未做過學術和市場推廣的任小穎雖然在學術上、甚至在中國當代藝術發展進程中是一個繞不過的存在,但他至今也未曾賣過一張畫。讓這個渺小的藝術個體三十多年來堅持創作的,是他對藝術最初也最本質的理解,“藝術一定是內在需要產生的,是發自心靈的,真誠是首要的。”
如果縱觀任小穎的作品,不難發現這位稍有自閉的藝術家已經慢慢從自我封閉的狀態中走了出來。從九十年代初赤裸凌亂的人體占滿整個畫面,到如今帶有環境表現的密室,“藍色”系列的畫面已經完成了從暴力到平靜的過度。只是這種壓抑的、內心仍然充滿激情渴望的暗流涌動。沒有變的,還是那曾在八九十年代盛行一時的表現主義手法。在形式多變的當代藝術圈,任小穎仍然停留在了他們的年代,那個充滿激情、理想的熱血年代。
任小穎承認:“沒錯,我的形式都停留在了表現主義的時候,我的生活也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禁錮在大同,從來沒有走出來。我不善言辭,甚至有些自閉。現在發生在當代藝術界的各種各樣的事情都不是我觸手可及的。我的記憶和對藝術的理解仍然停留在我的時代。”
結語:回到“W·R小組” 直到今天,他們仍然沒有依靠賣畫為生,但還各自堅持著曾經的藝術主題。那些曾經游走“八五新潮”之外的作品,在今天仍然游走在眾多代表中國藝術的主流之外。2000年,小組重要成員張盛泉在家中自縊身亡。小組宣告解散。張盛泉的自我了結被小組成員看作是他的最后一件作品,用最絕決的方式踐行對于藝術主題的探討。“大張”死了,朱雁光下海經商了,僅剩任小穎依舊在堅持藝術創作,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中,依舊游走在高潮的邊緣。
參考文獻:
【1】呂澎:《20世紀中國藝術史》,新星出版社,2013年
【2】李鑄晉 萬青力:《中國現代繪畫史》第三卷,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年
【3】任小穎自述《重塑世界——作畫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