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香魂女》是筆者從小就很喜愛的一部豫劇現代戲,它的唱腔超越了傳統的豫劇演唱形式,以一種新穎的演唱方法,向觀眾表達出音樂的真諦,大氣不乏細膩,粗獷又不失委婉。其表演突破了古往今來傳統戲曲的程式化,借鑒了話劇的表演形式,使得舞臺動作更加真實且接近生活,這也是較吸引筆者之處,本文所選擇的豫劇《香魂女》乃是汪荃珍傾注全身心血的一部戲,該戲洋溢出了中原鄉土的氣息,腔美、景美、韻美而引起了當時的轟動,取得了豫劇現代戲的最高成就。因此本文選此作品對汪荃珍的表演藝術進行剖析闡述。
一、《香魂女》第二場 壓抑中孕育著奔放
第二場是沈二東與香嫂起家庭內戰的一折戲,十年磨一劍,確實是這種說法。二人在本折戲中都展示了其扎實的基本功,香嫂為防范沈二東的出手,用了臥云,側手翻以及搶背,在戲曲中基本功展示是很出彩的一面。其二人打出手的動作有了很新穎的編排,作為現代戲來說確實是要拋開很多傳統戲曲的程式化,這一折更接近于生活,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是從生活中取之而來,很容易給觀眾一真實的視覺感悟。說到二人打出手,貴在之間的配合,沈二東利用手中的拐杖出手較猛,香嫂無需任何道具,一直做著毫無準備的躲閃動作,二人進退有序,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出有傳統刀把組合運用的影子,確實做到了有革新且不忘本。這段表演把名聲在外風風火火的香嫂在家卻是受盡萬般欺辱表現的淋漓盡致。
接著香嫂內心吶喊的一段唱,有散板起,低聲行腔,“這日子叫人怎么過,這屈辱像誰訴說”聲音半收半放,想發泄又有萬般顧慮。轉二八聲音完全放出,在壓抑中孕育著奔放,“回家來這冤家套兒難以解脫”運用了戲曲中聲嘶力竭的哭腔,這種聲腔的出自,聲音要與氣息同時迸發,如果氣息稍弱一些就完全給不出這種聲音,盡管它是聲嘶力竭聲音嘶啞,都少不了科學的發聲方法,聲音要與氣息相結合。“有誰知我一顆心掰成兩瓣過”悲憤交加的情緒,以情帶聲,道出了其人物所有的艱辛,這句唱不僅僅是哭訴,更多的唱出了內心的冤屈,且字句加重部分都給本段戲增添了深厚的韻律。唱段尾部想要放聲大哭又生生咽了回去,雙手捂住自己哽咽的聲音,不得不說汪荃珍在這一點上下了功夫,欲哭又止,用壓抑含蓄的表達方式來突出痛徹心扉的苦,使得這一表現更加貼近于其人物性格。這不僅是演技的高超,更顯示出了現代戲之根本“求真”,且一切皆來源于生活,而又將生活帶入到了戲劇。
二、《香魂女》第三場 含蓄中透露著真情
香嫂與實忠回憶過往的一段對唱,這一折無論是在舞美、音樂、伴舞、唱腔中,對于現代戲來說都是一個創新。汪荃珍在這一場中年齡與心態都做了很大的轉變,表現出了香嫂骨子里的性格特征,那種與愛人會見時的甜蜜和對擁有愛情婚姻的極度向往。從一開始二人如膠似漆的相擁,不再是傳統戲中一帶而過的程式化動作,而是真情實感的去做,大膽嘗試利用先鋒話劇模式,一切求真。男聲首唱用以“宮”做主音的豫西調旋律,女聲用以“徵”做主音的豫東音調,形成了調式的對比,一抑一揚,一鋼一柔,蒼勁渾厚與柔美細膩自然交織。香嫂完全擺脫了世俗的悲戚,進入夢境般大膽與實忠暢談心聲,聲音也做了更符合人物此時心境的處理,由之前的深沉渾厚轉變為明亮甜美的嗓音,細膩,飽和感,且吐字比較清晰,戲曲中較為重視吐字,要求字正腔圓,字頭咬字重要,字腹吐音要圓,字尾收韻要輕,香嫂的這段唱都牢牢把握住了這幾點。其間還在“多少回夢里嗩吶響,多少回夢里拜花堂”唱腔過門中加了富有鄉土音韻的嗩吶伴奏,聲音溫婉細膩的銜接更加突出此刻的甜蜜,其含蓄中透露著真情。唱腔最后又用二重唱將旋律推向高潮,節奏加快,聲音奔放,男聲鼻音運用,女聲真假聲混合,發腔走向不僅突出豫在傳統旋律中多樣,還融進了劇韻味以及新的音調,以及借鑒了歌劇的演唱形式,但扔保留著傳統豫劇曲調,聽起來較親切,味兒濃既新又美,這樣的唱腔難度對演員來說也是很大的挑戰,又是在邊舞邊唱的情況下,完成的極好。香嫂的這段表演也是一個很細膩的展現,沒有太多復雜的動作,但身段的韻律絲毫都透露著其身上的連貫性,圓場行云流水般,加上雙人舞伴舞,給整個場面增加了不少美感。
三、《香魂女》第六場 凄婉中走向昂揚
其接近尾聲的重點唱段“環環她低頭無言,輕輕離去”廣為流傳,此段唱腔更是筆者最為喜愛的豫劇選段之一,也曾以此唱段參加過很多戲曲比賽,之所以是首選,自然有它獨特的魅力所在。此唱段可謂是汪荃珍在整劇演唱中的重頭戲,其韻律的強弱掌握的極佳,收放自如,且情感到位。開頭由管子領奏,給唱段帶入一個蒼涼、凄婉的情境,一下子就能抓住觀眾的心,接二八板進入行腔,演員的情緒與板式、旋律結合的水乳交融。其中“見傷疤如雷電擊我心扉”一句的“疤”字與“我不能再讓環環學自己”的“能”字都有一個在原來基礎上高了半音的小裝飾音,聽起來極像是下滑音,很多模仿者幾乎都會把這一點忽略掉,而汪荃珍恰恰在這里做了功夫,越是不張揚的地方越有內容,使她的唱腔更加飽滿給人以舒適感。唱段中“她可曾忍過多少悲痛,她可曾咽下多少委屈;她可曾夜半枕上暗哭泣,她可曾胸中火焰燃又熄。她可曾香魂塘邊想輕生,她可曾香魂石上常嘆息。”六個“她可曾”前五個都用了低聲行腔,加以琵琶輕聲伴奏,聲音細膩委婉,到最后一個直接推向高潮,樂隊齊聲并進,先下行后又八度大跳上行,壓抑奔放的特性音調,唱出了自己的痛苦過往,也唱出了對環環的同情憐惜,哀婉揪心。尤其“常嘆息”三個字,其奔放和哀嘆的甩腔使情感的迸發顯得很有力度和分量。后又轉垛子板,字字干凈利落,速度漸快,氣息運用偷換與急換,雖字字斷開,整句下來卻又有極強連貫性。最后“黃連苦酒我自飲去,送環環自由身另選佳婿”的結尾時,進行了較有難度的大拖腔與大甩腔,把香香終于覺悟人生放飛環環這一整劇核心推到了頂峰,聲音完全放出,給出了足夠的力度,奔放渾厚,道出了香嫂的無限憧憬和她的決心以及成全他人的灑脫。此段唱也給整部劇作了圓滿的結束。
本篇文章是對汪荃珍在《香魂女》整場劇中的核心表演唱進行的一些分析,提出了她的個人演唱風格和如何表現劇中人物的特點,透出了汪荃珍演唱技術的豐富性和表演的感染性這一藝術表現特征。她又是一個能夠抓住角色靈魂的人,無論是傳統戲還是現代戲都能較統一的將人物性格和演員風格融為一體。汪荃珍很成功的塑造出了這樣一個復雜的性格特點,她把在藝術創作中塑造好人物性格放在了第一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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