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戰船研究史綜述

【摘要】：水戰和戰船在我國歷來已久，尤其是在宋代，由于積貧積弱，趙宋政權偏安江南，憑借長江天險茍延殘喘，戰船在此時就發揮了重大作用。筆者根據已有研究成果，對宋代戰船的研究進行梳理總結。文章主要是從戰船種類、戰船結構和科技成就、造船業、在水戰中的運用、戰船美學這幾個方面總結。

【關鍵詞】：宋代；戰船；研究史

一、總論

學術界對古代船舶的研究起步較晚，楊熺先生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批投身航海教學與航海史研究的著名學者，他對船舶發展史進行了系統地研究，于上世紀五十年代撰寫完成《中國古代的船舶》、《中國造船發展簡史》和《中國古代海運活動》等奠基之作，在科學史學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成為研究中國航海史與造船史的開拓者與奠基人。其中《中國古代的船舶》按時間順序對中國古代船舶發展做了一個大致的梳理。研究中國古代戰船的專著，有唐志拔的《中國艦船史》[1]，這本書比較系統地介紹了我國歷史上艦船的發展過程，既全面又突出重點。學術界對宋代船舶的研究，主要是根據出土的實物，如：1974年夏在福建泉州灣出土的宋代海船，1978年6月在天津靜海縣出土的宋代河船，1978年在上海嘉定出土的南宋木船，1979年在寧波出土的宋船，1992年在韓國全羅南道珍寶郡碧波里的海灘發掘出一只中國江南地區打造的宋船等。另有1973年在山東省繁峙縣巖山寺發現一幅半殘的《海船遇難圖》，圖中海船應為宋代海船。但是宋代戰船卻鮮有發現，導致了對宋代“戰船”這一種類的研究還比較欠缺，經常是淺嘗輒止，所以研究資料并不是很多，也很不成體系。筆者根據已有的研究成果，對宋代戰船的研究加以梳理和總結。

二、戰船種類

關于戰船的種類，由于出土實物的限制，后人的研究多根據前人記載。如宋人曾公亮在《武經總要前集》“水戰”篇中曾有記載，“......其戰則有樓船斗艦，走舸海鶻。其潛襲則有蒙沖游艇。其器則有拍竿為其用，利順流以擊之。”[2]，并配以游艇、蒙沖、樓船、走舸、斗艦和海鶻的圖，介紹了它們的構和應用。[3]明朝宋應星的《天工開物》“舟車第九卷”依據適用水域的不同從材質、大小、性能等幾個方面詳細記載了漕舫、海舟、課舡、三吳浪舡（俗名天平舡，最小者名塘舡）、東浙西安舡、福建清流稍蓬舡、四川八櫓等舡、黃河秦舡（俗名擺子舡）這幾種船[4]。近現代的研究，記載詳細、圖文并茂首推王冠倬的《中國古船圖譜》（另有他的《中國古船》，內容大致相當）。雖然不是研究宋代戰艦的專著，但是內容豐富詳實，宋代戰船也占據很大篇幅。據該書記載的就有如下許多：樓船、蒙沖、斗艦、走舸、游艇、海鶻、多槳船、尖底船、鐵壁鏵嘴船、舠魚船、海?船、無底船、戈船、防沙平底船、馬船、白鷂、黃鵠、飛虎、黑龍、黃龍、水哨馬、小烏馬、得勝、十棹、大飛、旗捷等。彭德清主編的《中國航海史：古代航海史》里面對戰船形制有所補充，除前代已有的樓船、戈船、蒙沖外，北宋時期新創的戰船主要有：飛虎戰艦、槳船、板船、飛捷船、鐵頭船、羅框船、鐵鷂船、柴舫船、多棹船、小富陽座船、哨馬船、艚湖船、輕捷多槳船等。到了南宋，由于東南水網密布，對船的要求是“輕捷”，大型樓船被取代，又出現了海鷗船、多槳船、舠魚船、車船、水哨馬、得勝、十棹、大飛、旗捷、防沙、水飛馬等。此外，還有很多宋代軍事專著中都穿插著關于宋代戰艦種類的敘述。論文方面：唐志拔的《中國古代傳統海船四種著名船型系列》[5]，從發展歷程、特點、適用海域三方面對沙船、鳥船、廣船、福船這四種使用廣泛的船型進行了介紹。雖然并不是專用戰艦，但是宋代由于戰爭的需要，大量征集民船作戰船用，這四種船也經改造而應用于水戰之中，可作參考。此外他還著有《中國戰船發展史略》[6]系列，其中第二部分“古代戰船持續發展時期”正是介紹唐宋戰船的，有很多關于其種類的介紹，另外他還在文章中指出唐宋時期也是水戰冷兵器向火器過渡的時期，如火箭、火炮、震天雷等的大量使用。劉傳標的《圖說艦船之一：中國古代舟船年輪與符碼》[7]圖文并茂、詳細地介紹了中國古代常見艦船。在王青松的碩士論文《南宋的海軍》[8]里，他將南宋戰船按水域分為海上作戰船和內河作戰船，列舉了17種常用戰船，介紹了它們各自的特點、適用的水域、參與的水戰。

值得一提的是，宋代是主要用于戰爭的車船的大發展時期。車船到宋代規模已經非常大，“高宣初制時還只有‘八車’，即八個輪子，后來使擴展為二十余車‘能載戰士二三百人’。到了農民軍手中，又加以改進， 最多者達‘二十四車’”。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宋代的車輪戰艦多屬于“城堡式建筑”，“其共同特點是設半人多高的女墻，有垛口（ 戰格） 及射箭孔，有的還蒙上生牛皮，以御矢石，能守，也能用弓箭等武器攻擊對方。城墻用木板做成，不用磚石，以免太重，因用制宜，顯示了古代造船時機巧靈活的建筑思路” 。學術界對于車船的研究還是很多的，除上述外，另有林琳的《車船到底是誰發明的？》[9]，探討了車船的起源問題，指出車船并不是農民起義的產物。王界云的《車船制造考略》[10]則進一步探討了這個問題。曹凜的《南宋車船的風雨征程》[11]介紹了車船在“岳飛抗金”和“楊么叛宋”中的應用。頓賀、席龍飛的《宋代23輪車輪戰船復原研究 》[12]通過分析古代陸用車結構與水車（翻車）結構之間內在聯系與區別，依據中國傳統的木構技術特點，以結構合理、制造簡單易行、安裝更換方便為復原指導思想，注意了船舶特殊條件限制和人機功能學及實戰特殊要求，對宋代23輪車輪古戰船輪槳、艙內等結構進行了復原研究，并對船舶外觀造型， 幡幟、彩繪、兵器等進行了復原探討。現在可見到的車船的實物有由湖南省博物館設計復原的“楊么戰船”，可供研究參考。

三、造船業

宋代的造船業非常發達，很多地方都有造船場。其中，造船場又分官營船場和民營船場。造船場以江南地區和閩粵地區分布最為集中。除造船場外，還有一些專門修理船舶毀損的工場。關于造船業的研究，散落于一些著作當中，如《中國古代海軍史》[13]的第四章第一節有關于唐宋造船技術、能力的介紹，第五章第一節有關于元代造船技術的介紹。學術界關于宋代造船業的研究總的來說分為兩類：一類是總論性質的，不分地區。如馮漢鏞的《唐宋時代的造船業》[14]主要從造船材料、工廠、船舶形狀、造船過程進行了簡單的闡述，其中涉及宋代戰船的部分有關于車船、海鶻船還有一種多槳戰船的形制和大小的介紹。他的《宋代杰出的船業家》[15]列舉了對船業做出杰出貢獻的人以及他們的功績。王瑞明的《宋代的造船業與船戶》[16]從船只種類、價格、結構和性能以及船戶幾個方面做簡單介紹，其中以平江府制造的戰船為例，說明根據船制和大小不同，造船的費用也各異。王曾瑜《談宋代的造船業》[17]主要從官營、私營兩個角度來比較船場的發展、經營情況，官營船場主要制造戰船、運兵船、漕船和座船，而私營船場以東南沿海為例，因為福建、廣東海道深闊，多制作體型較大的海船，多為商船用于對外貿易。另一類是對宋代不同地區造船業的介紹，這類文獻也有很多，代表的論文有：郭萬生的《宋代蘇州的造船業考察》[18]，主要是從蘇州的造船種類（其中提到由于江防任務突出而增加蘇州產的八櫓戰船和四櫓海鶻船的產量）、技術、相關手工業（如船舶維修業、船帆編織業）來說明蘇州造船業的繁榮發達。唐勇、劉恒武的《宋代寧波地區的造船業》[19]，從明州（即寧波）造船場之多，造船數量之大，船型種類之豐富，造船技術之先進著手，顯示了寧波造船業的蓬勃發展和重要地位。席龍飛的《宋元時期泉州的造船與航海》，通過對1974年泉州灣出土海船和泉州法石鄉南宋古船為例論述了泉州造船的高超工藝。除這些地區外，另有對福州造船、南京造船、四川造船的介紹，如趙君堯《古代福州造船航海及海外文化交流史探》[20]，徐龍梅、徐延平《南京古代船文化溯源》[21]，許增澤《四川古代造船業述略》[22]等，在此不一一贅述。在宋代沿江沿海造船業大放異彩的同時，地處內陸的西北造船業也不可小覷。吳景山在其論文《宋金元時期西北的造船業及航運管理》[23]中指出宋代陜西的造船技術和數量都躋身同期先進水平，金朝女真人在入主中原后也很重視船只和水運建設，元代出于糧秣運輸和對敵作戰的需要，也大大加強了對軍隊船只管理制度的建設。在此篇文章中，還詳細說明了統治者對航運管理的重視，設置了相應的機構和組織專司其事，如設定關卡、制定規則，設立排岸司、發運使司等等。關于宋代戰船的制造研究散落于這些文章中，唯一單獨研究宋代戰船制造的，目前見到的只有何鋒《12世紀南宋沿海地區艦船數量考察》[24]一文，考證嚴謹，內容詳實，主要根據《宋會要輯稿》的記載推算北宋末年、建炎年間以及紹興年間戰船船型、噸位及數量，由此可一窺宋代造船業的發展情況，數量驚人，可見一斑。

四、水戰中的運用

南目前學術界對于宋代海戰、海防問題的研究著述也頗多，近代最早有關南宋海戰的研究著作是包遵彭于 1970 年出版的《中國海軍史》[25]，在該書上編的第六章，作者分別介紹了兩宋水兵之編組與訓練、航海羅盤的發明、造船規模及種類的發展、宋金黃天蕩、采石磯及陳家島海戰與南宋偏安局勢的確立、宋元水軍勢力之消漲與宋室之覆亡。之后有張鐵牛、高曉星于 1993 年出版的《中國古代海軍史》[26]，在該書的第四章第七節以及第五章的第三節中介紹了南宋與金、元之間的八次水戰、海戰。敘述過程較為清晰，但是并沒有具體說到戰船在這幾場水戰中發揮的作用。粟品孝等于 2008 年出版了《南宋軍事史》[27]，該書是目前第一部專門論述南宋一朝軍事問題的專著，內容涉及南宋的軍事技術、南宋與金的戰爭、南宋與蒙古（元朝）的戰爭等等。論文方面：王青松《南宋海防初探》[28]、《南宋的海軍》[29]都對南宋的海防海軍建設進行了探討，其中后者論述了南宋主站船只類型隨著戰爭形勢發展而演變的過程，并介紹了戰爭期間戰船的主要五種來源途徑，數量以及船載軍事裝備和使用的武器。此外，還有一些相關的論文，如任野的《宋朝水軍的發展》[30]、《元朝的征日戰船與原南宋水軍----關于日本鷹島海底遺跡出土的南宋殿前司文字資料》[31]等，敘述比較簡略，在此不一一介紹了。此外還有關于著名海戰的單獨介紹，如朱保書的《宋金陳家島大海戰》[32]，張墨的《唐島海戰：世界上首次使用火藥兵器的海戰》[33]，王曾瑜的《南宋亡國的崖山海戰述評》[34]等等。顧弘義的《宋金采石之戰考》[35]，利用大量的文獻記載來考證其具體過程，對宋、金軍參戰兵員及艦船之數也進行了詳細考證。關于膠西海戰的有王云裳的《世界歷史上首次使用火藥兵器的著名海戰──膠西海戰》，還有《膠西海戰金軍戰敗原因探析》[36]，這篇文章不僅介紹了膠西海戰的背景和經過，還將宋金戰艦進行對比，指出金朝海船總體性能和質量不如宋朝是其失敗的直接原因之一。關于金朝的造船業與戰船在水戰中的應用，有周峰的《金代的造船與水戰》，介紹了金代在完顏亮的統籌下建造艦船的情況，因宋金實力懸殊（金的造船技術、水戰經驗遠不是宋的對手）而最終敗北。關于宋、蒙（元）水戰的研究也有一些，如安京的《蒙古國早期的水軍與水戰》，新加坡學者蕭啟慶的《蒙元水軍之興起與蒙宋戰爭》[37]，黃德輝的《試論窩闊臺攻宋時期南宋水軍在兩淮的防御》，還有他的《宋蒙（元）戰爭背景下的南宋水軍》[38]，在后者的第一章第二節“南宋水軍的裝備構成”中，詳細敘述了在宋金戰爭中南宋戰艦的種類、船只的動力系統、擁有戰艦的數量以及比之蒙古水軍在戰艦上的優勢，還介紹了船載軍事裝備，分為戰船自身裝備和戰船搭載軍事裝備。

五、戰船美學

關于戰船美學，研究甚少。程雯慧的《中國古代船舶的審美特征》[39]一文有提到，這篇文章以船舶的整體造型為角度，探討了古代船舶所體現的形式美學風格，并從審美的角度分析了船舶推進工具——帆的美感。文章從船舶彩繪、雕刻藝術、船旗和風俗等方面對船飾文化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分析、探討和研究。其中也有設計到宋代戰船的部分，比如關于船舶的形式美學風格，就提到了宋代車船的節奏美感。頓賀、程雯慧《中國古代船舶的彩繪、裝飾與審美藝術》，從中國古代船舶的彩繪、裝飾幡幟的配備、兵器的配置等多個角度對中國古代船舶的審美藝術進行了初步探討， 提出了獨特的見解。

六、總結

以上就是對宋代戰船研究史的一個簡單回顧，我們可以發現關于中國傳統古船的研究非常多，但是具體到宋代戰船的專著卻并不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鮮有實物出土，使得細致深入的研究無法展開。所以我們寄希望于水下考古學的發展，期冀有新發現來彌補空白，希望將來宋代戰船這一領域的研究更加系統，能有更多的專著呈現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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