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期待視野”是姚斯接受美學理論的核心范疇。姚斯認為,讀者的“期待視野”可分為兩種:慣性期待和創新期待。出于讀者的“期待視野”的關系,一方面,作者在創作活動中總是力圖拉開作品與“期待視野”的“審美距離”,以盼創作出具有全新意蘊的作品;另一方面,讀者在審美接受中力圖不斷縮小與作品的“審美距離”,從而對作品提出了新的要求,催促新的文學作品產生。此外,“期待視野”與文學作品的價值息息相關。從某種意義上講,文學作品與不同文化語境、不同時代讀者的“期待視野”的融合使文學史得以書寫。
【關鍵詞】:姚斯;期待視野;讀者;作者;文學史
讀者意識的確立是姚斯接受美學的基礎。本文試探討姚斯“期待視野”范疇與讀者、作者、文學史之間的互動闡釋。
一、“期待視野”與讀者
一般意義上,“期待視野”的主體即讀者、審美接受者。讀者的“期待視野”大致表現為兩種:慣性期待與創新期待。
(一)慣性期待
一部作品往往會通過各種或公開或隱蔽的信息來展示或暗示作品的風格和特征,從而喚起讀者對作品的期待。例如作者的姓名、文本的標題和摘要、書本的裝幀、圖書的分類和獲獎等都可能引起讀者的文本期待。讀者在欣賞文本之前,對于文本尤其是歷史名著中的人物形象是否鮮明生動,人物性格是否復雜多變等都有著某種特定的期待。在某種程度上,讀者的“期待視野”已經預先決定了他閱讀和接受的結果——對于作品的審美感知、認識、理解的方向以及對作品的認同或排斥,這便是讀者閱讀中“慣性期待”的重要體現。
讀者的“慣性期待”具有求同排異性、穩定性和可變性等特征。首先,讀者閱讀接受過程中,由于其既定審美經驗心理圖式的存在,必然會欣然接納符合自身心理期待的部分,而將不符合的部分拒斥在外;其次,閱讀中讀者的“慣性期待”作為一種慣之已久的閱讀習慣,是一種一定程度上內化了的閱讀心理圖式的長久積淀的產物,具有穩定性;最后,讀者的這種“慣性期待”會隨著時代歷史條件的變化和新的作品閱讀經驗的積累發生變化,或修正,或更新,這與“期待視野”的另一表現形式——“創新期待”緊密相連。
(二)創新期待
“創新期待”是“期待視野”中與“慣性期待”相反的方面,其實質上就是“期待視野”的生新。“期待視野”不是一成不變的。在姚斯看來,讀者的“期待視野”被喚醒后,在具體的文學閱讀過程中“被完整地保持下去,或被改變、重新定向,或諷刺性地獲得實現。”[1]讀者在閱讀文本之前的先入之見所形成的“慣性期待”,是業已形成的藝術心理結構圖式。這種心理結構圖式是基于既往豐富的審美經驗、社會人生經驗以及文學藝術知識素養等所形成的“文學能力”。隨著人生閱歷的增加,閱讀經驗期待視野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每一次新的閱讀鑒賞和批評活動,尤其是在讀者的歷史接受過程中,新文本的出現在使讀者喚起了來自早先某些文本的期待視野和熟悉法則的同時,又使讀者的“慣性期待”在這一閱讀過程中所修正、改造、創新,從而形成新的“期待視野”。例如,塞萬提斯讓讀者以一種閱讀騎士故事的期待視野去接受《堂·吉訶德》,然而在閱讀過程中發現,喚起的對騎士時代美麗古老傳說的“慣性期待”并不適用于這部描寫騎士冒險經歷的作品,這部作品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騎士文學作品,最后的結果是對這一慣性期待視野作了無情嘲弄。《堂·吉訶德》就此打破了讀者原有的“期待視野”,隨著這一閱讀審美經驗的積累,最終反而形成了讀者對騎士小說“新”的“期待視野”。
二、“期待視野”與作者
在審美接受中,讀者不斷擴大文學閱讀的范圍和層次,隨著審美經驗和能力的提高,他們對原有的藝術作品提出了新的審美要求。如此,作者根據讀者審美期待的變化力圖創作出新的作品。讀者在新的藝術作品的閱讀接受中又會形成新的“期待視野”,而這種更新了的“期待視野”將再次對藝術家的創作、對文學形式提出新的要求。
伽達默爾曾指出:“接收的過程不是對作品簡單地復制和還原,而是一種積極的、建設的反作用。”[2]作家的寫作,除非是私人化寫作,例如只為抒寫情感而不會拿來公開發表的日記,只要是發表了的“文本”就是為了讀者的閱讀和接受,而文學接受的過程實際上在文學閱讀之前便已經開始了,作家的“文本”創作過程便在潛意識或者說無意識中設置了一個“潛在讀者”,因為他必須考慮創作的“文本”在閱讀接受過程中讀者的接受效果,以期盼創作的作品獲得更為持久的生命力。
對作者而言,雖然在創作之初便因自覺或不自覺地在頭腦中加入了“潛在讀者”的概念而在一定程度上會迎合讀者的閱讀期待,“刺激”作者為讀者寫作,但一味地迎合讀者并非是使作品獲得持久生命力的保證,實際上,真正贏得大多數讀者喜愛的作品,往往是既一定程度上符合讀者期待又努力超出讀者預期、打破讀者閱讀慣性和認識方式的作品,能夠使讀者獲得新的審美體驗的作品才會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同時,作品發表后,根據讀者對作品的反應或冷或熱、或喜愛或反感等反饋信息,作家會在一定程度上對自己的創作進行調整或改造,他們或努力拉開與讀者“期待視野”之間的距離,不斷創作出富于新意的作品,或通過縮小與讀者“期待視野”之間的“審美距離”和迎合讀者“新”的審美經驗期待視野的方式,使作品贏得讀者的青睞。
三、“期待視野”與文學史
姚斯對文學史的研究實質上是對“期待視野”變化史的研究。讀者“期待視野”標志著一個時代的審美經驗和價值評判標準,催促藝術家不斷創新藝術作品,從而更新讀者的“期待視野”。如此,特定時代語境下的審美經驗和價值判斷發生轉變,而作為對一個時代文學作品之價值判斷的文學史也隨之發生變化。
從文學作品接受的歷史性層面看,一部作品藝術生命的長短,在某種意義上取決于讀者對它的接受情況。藝術作品誕生后,其第一代讀者的審美接受和評價往往構成此后一代讀者審美接受的基礎,一定程度上也決定了該藝術作品在此一時代的審美標準和歷史價值。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接受史(即文學史)即讀者對一部作品的不斷發展、修正甚至推翻其既有的理解和評價的過程。為了更好地理解過去的文學作品,就必須研究它的接受史,通過期待視野的重構發現當年的讀者是如何看待和理解該作品的,進而揭示出對作品的以前和現在的理解之間的詮釋差異。
當作品呈現的內容、結構、形式、形象、意蘊等層面與讀者的“期待視野”相融合時,就會出現為讀者順向接受的狀況,反之,當兩者出現相距甚遠或者說相背離的情況時,作品就難以收獲讀者的認可。隨著時代的變遷,讀者既往省會生活歷史經驗以及審美經驗的變化與積累,讀者的期待視野也不斷發生著變化,這必將引起文學觀念、審美評判標準的變化,從而導致讀者在歷時性層面上對同一作家作品的不同評價,例如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以“客觀而無動于衷”的非個性化敘述方式講述了一個外省女人的通奸故事,這一敘事方式超出了當時大多數讀者在浪漫主義傳統中形成的期待視野,這一度難以令人接受的。但等到它被讀者逐步適應、認可而形成一種新的期待標準之后,當年曾風靡一時的另外一部小說《范妮》就被人們遺忘了。由此可見,文學作品的意義并不是永固不變的,通過對文學作品歷時性接受史的研究,也即對讀者期待視野的變化史研究,方能較為客觀地對一部文學作品作出合理的評價。
綜而述之,姚斯的“期待視野”可歸納為慣性期待和創新期待兩種類型。讀者的“期待視野”催促作者創作新的文學藝術,并在新的閱讀接受中使讀者的“期待視野”獲得新變。從接受美學的視角來看,文學史作為文學接受史,其書寫標準、價值判斷從讀者“期待視野”的變化史中得到恰當的闡釋。
參考文獻:
[1]姚斯.接受美學與接受理論[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31.
[2]朱立元.接受美學[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16.
[3]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
作者簡介:孟浩(1991-),男,山東青州人,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藝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