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雷雨》中的人性弱點

【摘要】：本文通過對曹禺先生所著《雷雨》的細節刻畫進行剖析，從其主要人物身上窺視到人性的弱點。這些人性之陋一方面使這部經典四幕劇更真實且具層次性，另一方面也體現了勸善懲惡的思想。

【關鍵詞】：雷雨；人性；弱點

引言

曹禺曾說：“我初次有了《雷雨》一個模糊的影像的時候， 逗起我的興趣的 ，只是一兩段情節 ，幾個人物 ，一種復雜而又原始的情緒 。”[1] 雖然將創作動機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他于1933年刮起的這陣《雷雨》還是以其高度的藝術成就和現實主義力量震動了當時的戲劇界，成為標志著中國話劇藝術走向成熟的標志。而這部作品中人物個性的多層次性和高度的辨識性都給人極其深刻的印象。

人性中的弱點被曹禺投射在每一個角色身上，締造了中國戲劇史上的幾個最為經典的人物。這些人物的負面化人性的體現，逐步將故事推動至最終結局，使人物豐滿，情節跌宕。由其人性之陋所導致的環環相扣的悲劇情節，于讀者而言也具有極大的的現實教育意義。

人性是人的自然屬性。[2]《雷雨》中的戲劇人物絕少性格單一化，簡單化，大多呈現出多側面，多層次的復合立體型性格結構。[3]正是由于其主角均個性鮮明，并且十分貼近現實生活，在這些經典人物身上，幾乎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某些方面的影子。所以《雷雨》中包含的人性弱點非常豐富且具有代表性。而它體現的眾多人性弱點里，最為突出的就是人性的自私面。通過以下的例子就可以觀之。

首先，作為周家的一家之主，周樸園是有著君主一般絕對的權威。作者在對他的描述中就直言道：

他的臉帶著多年的世故和勞碌，一種冷峻的目光和偶然在嘴角逼出的冷笑，看出他平日的專橫，自是和倔強……他的威嚴在兒孫面前格外顯得峻厲。

由此可見，周樸園的戾氣從其外表上就自然顯露，人前他從未放下堅硬的外殼，一味樹立威嚴，不會刻意掩飾自己的自私專橫。

其次，他的專制在他與家庭成員相處的細節中隨處可見。

周樸園：“（向四鳳）藥還有么？”

魯四鳳：“藥罐里還有一點。”

周樸園：“（低而緩地）倒了來。”

周繁漪：“（反抗地）我不愿意喝這種苦東西。”

周樸園：“（向四鳳，高聲）倒了來。”

……

周樸園：“（不高興地）你最好現在喝了它。”

周繁漪：“（忽然）四鳳，你把它拿走。”

周樸園：“（忽然嚴厲地）喝了它，不要任性，當著這么大的孩子。”

這是《雷雨》中表現周樸園與家人生活狀態的經典橋段——逼迫繁漪喝藥。從例文中可見，周樸園的語氣呈現出直線變化，從低緩至高聲，最后變為嚴厲。雖然遭到了妻子繁漪的反抗，但是他非但不為所動，反而愈發固執。而這僅僅是強迫喝藥的開端，接下來他不顧繁漪和她親生孩子周沖的反對，強制周沖給母親喝藥。繁漪終于心軟，懇求著將藥留至晚上再喝，可是冥頑不化的周樸園卻繼續向繁漪步步緊逼：

周樸園：“（對周萍）去，走到你母親面前！跪下，勸你的母親。”

周萍：“（求恕地）哦，爸爸！”

周樸園：“（高聲）跪下！”

周萍望著繁漪和周沖：繁漪淚痕滿面，周沖身體發抖。

周樸園：“叫你跪下！”

周萍正向下跪。

周繁漪：“（望著周萍，不等周萍跪下，急促地）我喝，我現在喝！”

最終，繁漪還是在周樸園的壓制下崩潰地將藥喝下。

我們都知道，中國是一個十分注重禮儀文明的國家，所以在描述夫妻關系時，才會有“相敬如賓”一詞。理想的中國式夫妻關系是和諧而不受壓制的。反觀周樸園與繁漪，雖然此二人名義上是夫妻，但是，周樸園從未將繁漪放在一個與自己平等的位置。這當中也許有一定的舊時代男尊女卑因素，不過，這并不能將周樸園在對待自己結發妻子時表現出的的自私抹殺。對待繁漪，比起丈夫，他更像是一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人，他的眼里絕對容不下任何一點瑕疵。雖然在他逼迫繁漪喝藥的開端，周沖就對周樸園說過母親不愿意，又何必這樣強迫。但他非但沒有半點動搖，反而說周沖與母親繁漪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在哪。我想，在周樸園看來，一切站在自己對立面的人，都是有著病癥的，這也就是他所謂的“病”之所在，也是他的自私所在。在這樣唯我獨尊的思想的指導下，繁漪想要在周樸園身上獲取尊重是不可能的，就更不用說受到相敬如賓的待遇了。

對待家人十分專橫僅僅是周樸園自私的一方面。在工作上，他的自私多少是有些吝嗇意味的。面對自己家的工人受到工傷，他無動于衷，周沖曾就此對父親表達過自己的觀點：

我以為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力，我們應當同情的。并且我們這樣享福，同他們爭飯吃，是不對的。

從周沖所說的“享福”二字我們可以了解到，周家的經濟條件是比較優越的，所以對于受傷工人做出補償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在這樣的情況下，周樸園卻不肯做出任何賠償，他的做法與其經濟條件并不對等。而恰恰是這種不對等凸顯了他的吝嗇與自私，無疑可將之稱為中國版的葛朗臺。

魯貴的自私首先從他的嗜好上就可見端倪。他嗜賭如命，也因此負債累累。他不僅將自己的工錢賠上，就連女兒的工錢、甚至是妻子魯侍萍的錢，多數都被用以幫他還賭債。而癡迷于賭博的他卻從未想過收手，只是一次次恬不知恥的找各種理由向周圍人索取。甚至為了滿足自己的賭欲，將四鳳預備給母親買東西盡孝的錢也一并拿走。之所以說這體現了他的自私，是由于他并沒有殷實的家底，相反，他的女兒在公館做事，繼子在礦上工作，妻子在外地做活，而他本人也僅僅是一名下人在周家打雜。這樣的工作結構讓人不難看出，他所在的，是一個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家庭。這樣的家庭往往能維持溫飽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他賭博的這個嗜好對于全家的生活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他一次次滿足自己的欲望，卻從未想過因此給家人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這樣的一家之主非但不能成為家庭支柱，反而成為累贅，這是極為自私且不負責任的。

其次，在對待女兒四鳳的終身問題上，魯貴的自私也凸現出來。

“花開花謝年年有，人過了個青春不再來……”這句歌詞出自魯貴之口，他極力鼓動四鳳與周萍交往，以至于當妻子魯侍萍預備把四鳳帶走時，在勸解四鳳要乘著年輕把握機會抓住周萍這個金主后，他一次次哼唱此歌曲，他這樣做的目的并不是出于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而是他看到了作為周家大少爺的周萍所能帶給他的物質。從歌詞的字面意義上我們就不難知道魯貴的用心，他害怕四鳳聽從妻子的話選擇離開周家離開周萍，如果四鳳在最年輕貌美的時候放棄周萍，那么他就再也沒有了可以保證衣食無憂的砝碼。所以他唱起了這首歌，自私的他以此暗示四鳳要慎重做出選擇。

上述例子說明了在周樸園、魯貴、周萍身上都存在著自私自利的負面因子。在一定程度上，他們都呈現出以自我為中心的特點。但是，仔細深究后我們也不難發現，他們的自私又不盡相同。周樸園的自私多少有著資本主義的色彩，他享受金錢與地位帶來的快感，試圖操縱所能觸及的一切，漠視他人的想法與苦難。較之周樸園，魯貴的自私就更接近于常人。他貪于享樂，好吃懶做卻又不安于現狀，所以他從不放過一切能滿足私欲的機會，為此就算將親人當做工具也在所不惜。身為周樸園的長子，周萍的自私也與之不同。作為受過五四精神熏陶的年輕人，他的自私主要體現在愛情方面：對繁漪無情，對四鳳也做不到光明正大。

結語

人們對人性的討論是永無止境的，同樣，對于曹禺這部作品中負面化人性解讀也各有千秋。于我而言，縱觀整部《雷雨》，雖然故事僅僅發生在一天當中，但是在其高度的戲劇沖突和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中，我們還是通過細節分析以小見大的從劇中人物身上看到一些社會縮影。這些鮮活人物所展現出來的人性的問題，在當今社會中仍然普遍存在，所以無論在社會中處于什么樣的位置，我們都應該不斷審視自身，善于發現問題，并及時解決。借《雷雨》之風對自身進行沖刷，洗滌。

參考文獻：

[1]曹禺.雷雨：序[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4：180

[2]朱光潛.關于人性、人道主義、人情味和共同美問題[J].文藝研究，1979（3）：39-42

[3]王玉屏.《<雷雨>人物塑造得失探源》[J].社會科學家，1999，9：22-23

[4]樂嘉.本色[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 201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