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地名可以反映形成該地名的各種自然和人文條件。北京地名的產(chǎn)生主要受歷史變遷、思想觀念、世俗文化等方面影響,本文從這些方面探討北京地名反映的地域文化
關(guān)鍵詞 :北京地名;地域文化;
“地名是文化的鏡象”[1],它承載了豐富的地域歷史文化信息,“地名保存了它所代表的土地的形狀”,反映了“形成這樣的地名的人文上的各種條件”[2]。許多地名都與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民族文化、社會生活、人類思維方式、心態(tài)等密切相關(guān)。北京作為一個開放的都市,其地名形成原因多樣,主要與歷史因素、思想觀念、世俗文化等方面密切相關(guān)。
一、人口遷徙影響下的北京地名
(一)以外省省市名命名
北京一部分街巷以外省市地名命名,如:蘇州胡同(東城區(qū))、蘇州街(海淀區(qū))、鎮(zhèn)江胡同(東城區(qū)、崇文區(qū))、陜西巷(宣武區(qū))、山西街(宣武區(qū))、山西營、四川營(崇文區(qū)、宣武區(qū))、河南新營(海淀區(qū))、安徽義園等。北京的這類地名主要是從明清繼承下來的。其啊中一些地名和一定的史實相聯(lián)系,如“四川營”就是歷史上秦良玉率蜀軍駐扎的地方,“安瀾營”是明代南方少數(shù)民族俘虜獲得赦免以后的安置地。
(二)受方言影響產(chǎn)生的地名
北京地名的“泡子”,是“小湖”義。泡,《集韻》去聲效韻,水泉。今北京地名讀陰平,受東北方言影響。遼寧有“泡子沿、干泡子”,吉林有“月亮泡”,黑龍江有“海蘭泡”。北京還有一個地名叫“太埠”。“埠”, “碼頭”義,用于地名指有碼頭的城鎮(zhèn)。它的分布范圍不超過黃河,最北在河南、山東(周振鶴、游汝杰1986),是一個南方地名通名。在北京出現(xiàn)這樣的地名,可能與當(dāng)年大運河漕運有關(guān),南方人就把停泊地叫做“埠”了。
地名訛變和諧音改名也反映了外地方言的語音特點。比如:安南營(安瀾營)、牛血胡同(留學(xué)胡同)、牛蹄胡同(留題胡同)、驢肉胡同(禮路胡同),[n]、[l]相混在西南官話、江淮官話、湖南等方言中存在,[n ]、[l]不分是江浙吳語的特點;王姑園(皇姑園)、悶葫蘆罐(蒙福祿館),“王”和“皇”在吳語中是同音的,[x]、[f]在西南官話、湘語、贛語的一些方言點不加區(qū)分;驢肉胡同(禮路胡同)、驢市胡同(禮士胡同),“驢”改為“禮”,也不是北京人的語感。
二、北京地名與觀念意愿
地名語詞是人類認(rèn)知活動的產(chǎn)物,一定的地名語詞和一定的思想觀念、思維方式聯(lián)系在一起。北京地名的命名,可以反映統(tǒng)治階級的政治夙愿、平民百姓的生活愿望和他們的道德觀念、審美意趣。
(一)統(tǒng)治階級的政治夙愿
北京作為一個千年古都,其地名常常能看到統(tǒng)治階級的思想觀念及其政治理想。北京的通衢大道、北京的城門最能體現(xiàn)這個特點了。元代十一座城門的名稱分別是:順承門、麗正門、文明門、健德門、安貞門、肅清門、光熙門、和義門、崇仁門、平則門、齊化門。明代減去光熙門、肅清門成為九門,兩個北門分別改為安定門和德勝門,嘉靖時建外城,新增城門:東、西便門、宣武門、正陽門、崇文門、廣寧門、廣渠門、右安門、永定門、左安門。1926年,開通和平門,1946年,把日偽開通的啟明門(東)和長安門(西)分別改為建國門和復(fù)興門。這些城門的命名或表達(dá)統(tǒng)治者的政治理想:安定、永定、左安、右安;或表達(dá)封建正統(tǒng)觀念:麗正、正陽、順承;或表達(dá)政治教化:文明、建德、和義、崇仁、齊化、崇文;或表達(dá)武功政績:肅清、光熙、平則(賊)、宣武。這種滲透了統(tǒng)治階級長治久安愿望的地名歷代傳承。表現(xiàn)在地名用字上,表達(dá)長治久安等意愿的字眼兒很常用。
(二)平民百姓的生活愿望
地名用字中常見的還有表示德行、操守意義的語詞,這類地名表達(dá)了人們對某些傳統(tǒng)道德和品行的肯定和認(rèn)同。表達(dá)這種觀念的常用字有:德、禮、勤、慈、善、賢、智、忠等,例如:聚賢里、義善里、德興街、信善里、信義大院、恩濟(jì)莊、明德巷等等。另一方面,在地名用字中還有一些被人們偏愛的字眼,并不表示特定的寓意,有的僅僅是一些生活常用詞語:花、玉、寶、香、月、梅、松等。
地名雅化也反映了這種情況,例如:張禿子胡同(長圖治胡同)、大腳胡同(達(dá)教胡同)、小腳胡同(曉教胡同)、蝎虎胡同(協(xié)和胡同)、羊尾胡同(揚威胡同);豆腐巷(多福巷)、打劫巷(大吉巷)、棺材胡同(光彩胡同)。
三、北京地名與市民生活
北京的通衢大道、城門命名要經(jīng)官方和文人之手。但是一個小胡同、一條窄巷子,居住的都是尋常人家,叫什么名兒或不叫什么名兒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情。所以取名時似乎信手拈來,地名用詞不出老百姓日常用語,是什么就叫什么。胡同里住一家經(jīng)營棺材生意的,這條胡同就叫棺材胡同;胡同里環(huán)境差、臭氣沖天、蚊蠅遍布,就索性叫臭胡同、巴巴胡同、蠅子胡同等等。取名求形象生動,親切自然,好稱說,易區(qū)別。惡、俗、賤都不忌諱,惡名:蝎虎胡同、后白虎胡同、棺材尚家胡同;俗名:褲子胡同、褲襠胡同;賤名:糞廠大院、臭皮胡同、王寡婦胡同、小羊圈等,以及若干以“墳、墓”作通名的地名。這些地名所反映的內(nèi)容,有以下幾種情況:
(1)街巷居民身份:何紙馬胡同、棺材尚家胡同、姚鑄鍋胡同、鋦張(駒章)胡同、唐洗泊街;門框胡同
(2)街巷的形狀:核桃穰(巷)、狗尾巴胡同、大小拐棒胡同、煙筒胡同、煙袋斜街、花枝胡同、花梗胡同、罐兒胡同、一溜兒(義留)胡同、口袋胡同、褲子胡同、棋盤街、丁字街、褡褳坑、如意胡同;
(3)街巷的環(huán)境:牛巴巴胡同、糞廠大院、臭水河、屎殼郎胡同、蠅子胡同。
這種取名特點一方面與客觀環(huán)境條件有關(guān),舊北京小街窄巷的居住條件是非常惡劣的,像“刮風(fēng)是香爐,下雨是墨盒”、“無風(fēng)三尺土,有雨一街泥”這種關(guān)于北京環(huán)境的諺語很多;另一方面與平常老百姓那種隨遇而安、樂天知命的心態(tài)也有關(guān)系。
北京地名中這部分獨具鄉(xiāng)土風(fēng)味的地名,為北京的地域文化增添了另一種意趣。不過在地名雅化的大趨勢下,這種地名不斷被修改,原來地名中的那種韻味也隨之消失。許多地名弄得不知何意,只剩下一個代號,例如:籌胡同、庫司胡同、朋獎胡同,對一個不了解北京地名變化的人來說,這樣的地名確實是莫名其妙。詩人朱湘在散文《胡同》中寫道:“那富于暗示力的劈柴胡同,被改作辟才胡同了;那有傳說作背景的爛面胡同,被改作爛漫胡同了;那地方色彩濃厚的蝎子廟,被改作協(xié)資廟了。沒有一個不是由新奇降為平庸,由優(yōu)美流為劣下”,表達(dá)了作者對地名更改而失去的鄉(xiāng)土味兒的惋惜。這種帶有濃厚鄉(xiāng)土味兒的地名,和不同時代的京味兒文學(xué)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現(xiàn)如今,隨著北京城區(qū)生態(tài)環(huán)境發(fā)生的快速變化,一些傳統(tǒng)地名正隨其實體的改變而消失,現(xiàn)存的部分音變類地名讀音也開始漸失“京味兒”,急需保存與保護(hù)。
注釋:
[1] [日]多田貞一.北京地名志[M].北京: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86.
[2]北京市社會科學(xué)研究所.北京史苑[C].北京:北京出版社,1985.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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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多田貞一.北京地名志[M].北京: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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