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清明前的三個星期,我家就飄起了香味,輕輕蕩蕩,那香氣不淡也不濃,恰似天生就那樣的般配,悠悠回蕩,聞著聞著就飄到十里之外。它是那樣的清香淡雅,那樣的惹人陶醉,也不禁讓人浮想聯(lián)翩。
那是又一春的黃菊,小小的,還不忘散發(fā)著淡淡的香,笑得可愛。四周的花瓣團著黃青的心,像忠直的戰(zhàn)士,像寸步不離的好友,也像懵懂的孩子呵護著母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現(xiàn)在的菊不同我們秋天收成時開放的菊,現(xiàn)在的菊是含蓄的,是內斂的,又是那般渴望綻放。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時候的天氣也陰沉沉的,但像是什么托住了雨,總之就是掉不下來。我的外公就開始干活了。他拖著一袋菊回來,不用問了,了解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孫子,你去一你去幫我從對面搬十來塊磚來!”他焦急地喚道,“快點,什么時候會下雨還說不定了!”“這天變了幾十年了!現(xiàn)在都差不多耳順了,什么都見慣了!”還在那嘟嘟嚷嚷,自言自語起來,不是還對天上的大烏云發(fā)愁。在我回來之前,他總以我早已看慣的坐姿一光著腳,躬著背,屈著身,耷拉著手,將那精悍的頭伏在手上,閉著眼睡著了。
等我用布袋背回這堆磚時,他還在打著盹,坐著睡著了,一動不動,安安靜靜,像個嬰兒一樣。直到我把磚扔到地上,他才驚醒。
他的手藝是跟十年前來我家的師傅學的,也算是傳承人吧!會做的目前也只剩下我外公了。外公干活時的行動真與他剛才的樣子迥然不同。一人拎起一袋磚,然后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磚像冰雹一般砸在地上。抽身舉起幾塊,有序地擺著,一層一層地壘著,泛黃的臉上又泛起了紅光,一層汗水像膜一般附著在臉上,填補了溝壑縱橫的高原。
加了水,填了柴,慢慢地,慢慢地煮著,像做人一樣,不可操之過急,緩中帶急,井然有序。等水煮沸了,倒上我們辛苦掰了一夜的花瓣,拿起那根竹棍,緩緩地攪拌著。那菊像是跟這棍有感情,總是粘在上面。煮了一會,就到了最關鍵時候,那就是加糖。別說得這么容易,這才是考驗技術的時候。加過了,就粘;加少了,就稀。還得看火候,過了就焦,少了又不成形。每當這時,他總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多面手,場面混亂的過來,但又可以從中找到一點規(guī)律,千變萬化,又不離其宗。
最后一步,倒糖漿。這里由我負責,備幾個鋼盤,不用鐵的,怕粘。糖從鍋中像巖漿一樣,稠稠地、緩緩地流出,金色的光在火光前閃耀,似乎在和火光比拼,一較高下,那金光真讓人可愛。
故鄉(xiāng)的美食“菊糖”就此完工。隨后,我倆掰了一塊,泡了水,喝上一口,真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廣東省中山市小欖花城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