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八卦,只十足好奇。
碰到獨特的人,事,物,一定把持不住自己,隨之延展出深究,記錄,寫畫等行為。
也不知道從哪個節(jié)點開始——或者并無規(guī)律可言,這些行為越來越傾向于個體與個體的彼此介入,我與他或她,話鋒對峙,靈魂撕扯,向著命途的縱深走去。
這一趟,稱之為采訪太過正經(jīng),說原聲實錄又顯得偽學(xué)術(shù)……”
私聊!此二字一出,忽然就有了色香味。
私聊,形式不重要:面對面,電話中,微信上;隔空感知,相互揭發(fā),交換靈犀……
重要的是——每一次,我都愿意做無邊的漫游者,體會最私人化的沉溺。
《私聊》里的截句①
他像得到了某種暗示。一旦從易州路77號落筆,耳邊便會響起洪荒之聲,那是來自史前的聲音,也是來自母親子宮的聲音——是每個作為人的生命個體在潛意識里湮滅至死又永垂不朽的聲音。
——“匠人”之《永遠的母題》
變戲法,講的是聲東擊西,虛虛實實,幻人耳目。要么兔起鶻落,要么兔起鳧舉。
——“匠人”之《從少莊主到戲法王》
在老城,在那些海霧須臾的晚春和金風(fēng)跳舞的仲秋,在太陽下面,在月光里面,在遺留自殖民時代的德式老房子中,這,一老一少,一動一靜,一黑一白,一武一文,運用數(shù)學(xué)、物理學(xué)、造橋工藝、美學(xué)、聲學(xué)甚至化學(xué),愣是做出了一把把絕妙的手工小提琴。
——“匠人”之《制琴記》
她其實并沒喝多少酒。卻控制不住地流淚。也說不上有多么悲傷,似乎除了喝酒抽煙,她只是在說黃段子、談?wù)撍囆g(shù)和哭泣之間選擇了哭泣這種形式而已。
——“旅人”之《糖果與砒霜》
新的一代操著輕松的語調(diào)登場,重新涂改,畫面層次越來越多,各種提問和回答泛濫到互相淹沒,最后,70后自動消失。
——“旅人”之《老張去哪了》
辨別事物,有時靠記憶,有時靠想像。茜老板在舊金山金門公園史托湖上劃船的時候,不可救藥地想起了蘇州的平江河和北京的后海,這兩處,一個指向她的青春,一個指向她的家園。她須小心翼翼地開啟一個又一個的動詞,才得以模擬那些瞬間而非凡的記憶。
——“旅人”之《所持之物所失之物》
只要一登臺,有人沒人,他都能瘋起來。而且是說瘋就瘋。當(dāng)時當(dāng)刻,他為舞臺而燃燒,而死去,而復(fù)活,而心跳破表,而靈魂出竅。
——“畸人”之《靈魂性現(xiàn)場》
四周寂黑。只有呼吸謹慎地漂浮在半空。中央的空地上,除了聚光燈投下的碩大光亮,并無道具。音樂響了,是自然的聲音,包括風(fēng)、雨點、海浪以及時間走動所帶來的凜凜與颯颯。
——“畸人”之《暗黑系之王》
那些公開談?wù)撍娜藗冮_始見老,他卻越發(fā)妖艷。冬有冬衣,夏有夏裝,深淺濃淡終不出玫紅左右。秋冬季,他穿黑裙,春夏里則是草綠色。對,他一直穿裙子。兩條粗黑的辮子之間,頭飾盛開,都是玫紅玫紫玫粉的花。
——“畸人”之《拾荒者日記》
我想像著20年后一個真正老去的他,在海邊的老房子里開一間牛B閃閃的酒吧。里面賣海明威喜歡的莫吉托,賣福克納喜歡的薄荷朱麗普,賣菲茨杰拉德喜歡的杜松子酒——也賣青島老鬼們奉若血液的散啤。但愿那個時候,他從杭州騙來的瑛嫂子還能在灶間做法。“法”,附體于食物,讓老鬼們飄飄欲仙,快樂至死。
——“候人”之《真正的老鬼都是愉悅的》
在嶗山密林之間,巡山人的腳步讓鳥群疾速升起,撲啦啦,撲啦啦,山谷里回響起好聽的聲音。鳥是靈異之物,植物也是。它們持有共同的身份,飛翔或生長,活著便不會停止。
——“候人”之《山,一直就在那里》
常年闖海的人,滿臉粗暴美學(xué),出海一次,就黑一層,起泡,脫皮,一次次,一層層,黑色便也滲入了肌體,再出海再黑下去,再起泡,再脫皮,直到百毒不侵——而他,褶皺淺淡,面色明凈,幾顆老年斑已經(jīng)移向了發(fā)際線。
——“候人”之《風(fēng)干的漁把式》
《私聊》里的截句②
船作坊里必有一個領(lǐng)頭師傅,俗稱“鑿頭”。一眼望過去,就是他。奇怪,他也穿著粗陋的工裝,臉上也有飛落的木屑,也不過精瘦黢黑的模樣——可偏偏就是他。原來,他還有說一不二的霸氣,俱往矣的英雄暮氣。這些撲面而來的東西,擋也擋不住。
——“匠人”之《船匠人的潮汐》
他在面團里揉進心情,用手去一次次施展讓食材變好吃的魔法。每一次都是絕不會發(fā)生第二次的場面。他越發(fā)明了諸行無常,一期一會,越發(fā)敬畏食物幻化出的美好,不辜負這一瞬,就是不辜負這一生。
——“匠人”之《越單純,越深遠》
下午的時光都沉在了簸箕里。她的頭顱是低下去的。仿佛要低到生活的塵埃里。先是簸出黃豆里的碎豆莢,再把石子跟干癟不能發(fā)泡的豆子撿拾出來。豆子洗凈了放在大鋁盆里泡著,時間靜靜地過去了,干黃的豆子在水里變得形態(tài)飽滿,像綻開的花。
——“匠人”之《入世容恕,無為清心》
他有著老派蘇州人的一切特點和完好的風(fēng)雅傳統(tǒng)。更甚者是他的祖母,定要以時令飲食劃分四季——春天的碧螺春,夏天的蝦子醬油,秋天的大閘蟹,到了端午這樣的節(jié)日,一定要吃大黃魚。
——“畸人”之《戀愛比創(chuàng)業(yè)麻煩》
還有兩次鯨魚擱淺。近二十米長的鯨魚,突然出現(xiàn)在海灘上,奄奄一息。且不說鯨魚的長度,單單那向著藍天而去的高度,已經(jīng)讓七八歲的他震驚不已。人們提著桶和刀具,吆五喝六地,好像在趕赴一場廟會,喜悅并且兇狠,并不像許多年后的擱淺新聞里所報道的那樣,幫助鯨魚回到大海。
——“畸人”之《一腦洞的海妖海怪》
他是可以在舞臺上起飛的人,也是可以在舞臺上墜落的人,起飛與墜落都被賦予了儀式感——就在這份儀式里,他是人間的王,他是天上的獸,不可一世,嗜血勇猛。
——“畸人”之《靈魂性現(xiàn)場》
她懷疑他含著淚。她甚至覺得,父親不再說話,根本是在哽咽中凝滯了。她知道,祖父輩在文革中的含冤慘死給父親留下了太多悲愴記憶,那些瘡疤,父親至今不敢觸碰。事實上,在1966年遭遇了慘烈的政治變故,舉家回遷即墨以后,整個家族就是緘口沉默的。修養(yǎng)讓他們將心碎很好地隱藏在沉默深處。
——“候人”之《歸途》
花錢的地方少了,也就不想把人生都用來賺錢了。每天在租來的老房子里呆上數(shù)個小時,就像圣徒做彌撒,道士做道場,他做的是心靈修煉。哼唱或嗟嘆,沉淪與升騰。他說,老房子里有一種氣,平靜淡定的氣,人在里面會不由自主地靜下來。這種氣場新房子給不了。
——“候人”之《發(fā)呆,或是最好的狀態(tài)》
黃昏正在謝幕,氣息俗艷而潮熱。一百個人在鋪了雪白餐布的桌子前落座,漸次排開,圈囿成巨大的長方形。一百個人把熟的雞擺入眼前的盤子,活的雞抱在懷里,臉上的表情匪夷所思,更襯托出扮相的至嗨無敵:流氓條子、混子保安、無國籍Madam、民國文藝范兒、雞公牛郎、鬼子海盜、看不出番號的女兵……
——“候人”之《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她一直幻想著自己將在三十歲死去。這個命題真的很哲學(xué),尤其當(dāng)她使用無辜曠遠的眼神望向天空說出此話的時候,有那么幾秒鐘,我競信以為真而涌起巨大的悲傷。她甚至給我列舉了幾個英年早逝的名單:肖邦,莫迪利亞尼,寫《呼嘯山莊》的勃朗特。
——“旅人”之《所持之物所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