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和重構鈞窯史體系過程中,談到當代就會發現,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孔相卿及其主理的孔家鈞窯之于鈞窯史具有獨特的歷史意義;其實,不盡然,孔相卿及其孔家鈞窯之于中國陶瓷史,具有著同樣的特殊歷史地位。
晚清民國以后,鈞窯漸被陶瓷藏界推崇其獨特美學和歷史價值,以窯變意象美學聞名遐邇的古代鈞瓷,在中國歷史名窯中的結構地位迅速躥升。但在晚清民國時期,不僅歷史上龐大鈞窯系的鈞瓷傳統工藝傳承漸行漸遠,消逝在歷史黑幕里,而且即使鈞瓷原產地的中原地區乃至禹州、神垕一帶,古代鈞瓷工藝表達也顯得可望而不可即。鈞窯工藝技術史的這種低潮一直延續到新中國成立后差不多40多年的時間里,而且“十窯九不成”也是新中國成立后鈞瓷恢復研制很長一個時期的真實工藝寫照。而且,在長期的公辦瓷廠體制下,糾結于產業化和藝術化矛盾的鈞瓷生產處于整個公辦瓷業體系的邊緣地位,傳承尚且付之闕如,技術創新看起來缺乏根本原動力。
孔相卿及其孔家鈞窯團隊承續鈞瓷世家或者說公辦瓷廠時期鈞瓷工藝創造的余蔭,創造性轉化,先是廢棄和重建落后的傳統鈞瓷窯爐結構,擯棄落后的傳統鈞瓷燒成制度,延伸發明創造當時中國陶瓷界最新的窯爐結構,試而再試,開天辟地地創建出適應窯變工藝的新型鈞瓷燒成制度,為鈞瓷美學、鈞瓷工藝、鈞瓷產業創造性提升拓展出廣闊的天地,鈞窯一躍成為中國諸歷史名窯最為耀眼的代表性窯口。

鈞瓷窯爐結構和燒成制度的技術革命使高溫鈞釉色體系呈幾何級數成長,孔家鈞窯除了恢復研制出傳統的“雞血紅”“桃花紅”“海棠紅”“翡翠紅”“朱砂紅”“寶石紅”等鈞瓷釉色數百種之多。在孔相卿及其孔家鈞窯團隊創造性鉆研之下,“出窯萬彩”的當代鈞瓷釉色之美一躍成為諸窯之首,創造出中國陶瓷史乃至世界陶瓷史上的工藝奇跡。2013年,一位學者稱,這是他迄今所見陶瓷高溫釉色最為豐富的窯口,在世界范圍內絕無僅有。
燒成工藝制度的革新使鈞釉工藝無限放大,高溫還原反應的鈞瓷釉色突然窯變出無限的豐富性、多元性和可能性,此為孔家鈞窯之于中國陶瓷史乃至世界陶瓷史的一大貢獻。
鈞瓷燒成工藝上有限可控性,引發鈞瓷色彩的無限可能性,進而激發孔相卿和他的孔家鈞窯團隊進一步開創性重構鈞瓷原料加工工藝、成型工藝和施釉工藝,進一步加速鈞瓷整體工藝的細化分工,從“一法多器”到“一器多法”“以器定法”的成型工藝變革,從手捏法到內置結構法、倒灌法、嵌入法、生坯灌釉法、二次規整法、燒成輔助法等近百類鈞瓷工藝創造,孔家鈞窯大大推進了鈞瓷燒制的標準化、產業化進程——鈞瓷“國禮”模式、以《中原壺》為代表的鈞瓷茶器規模化燒造都是孔家鈞窯在鈞瓷產業化征程上的獨特創造;這些工藝創造再通過孔家鈞窯在當代鈞瓷界行業“黃埔軍校”式的領袖效應,快速輻射到整個鈞窯產區乃至周邊的汝窯、官瓷、三彩、膠胎瓷等歷史名窯產區,一方面推動20余年來鈞窯原產地禹州、神垕產區陶瓷業工藝技術和產業規模超常規發展,另一方面也大大推進了中國諸歷史名窯工藝技術的當代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當代鈞窯成為中國歷史名窯甚至藝術陶瓷領域產能最大的陶瓷門類,孔相卿和他的孔家鈞窯團隊的工藝技術創造居功至偉。
2002年,孔相卿及其孔家鈞窯改制式兼并其曾任實驗室主任的父親孔鐵山老先生奉獻了一生心血、占地百余畝的地方禹州市國有瓷廠——這也是中原地區最早的規模最大的公辦瓷廠,并受到孔相卿及其孔家鈞窯團隊刻意呵護,并自2016年起創意性改造為中國為數不多的陶瓷創意園區——中國鈞瓷工業文化園。中國鈞瓷工業文化園將建成鈞瓷現代化生產、研發的高端平臺,被稱為“神垕798”藝術區,正好處于即將建成為神垕5A旅游景區的核心地帶,成為整個神垕鈞瓷產區未來騰飛的引擎動力源。
2005年前后,投資數億元創建占地約160畝的中國鈞瓷文化園是孔家鈞窯從技術轉型到文化轉型、創意轉型的一個重要戰略轉折點或象征性標志。
十多年間,頓然催發孔家鈞窯或為中國陶瓷藝術史留下粉墨重彩的華麗新華章。孔相卿及其孔家鈞窯以一己或一個陶瓷世家之力,為中國歷史名窯的當代轉型、“文化轉向”和“創意轉向”確立了新典范,在當代中國陶瓷發展史上具有極其濃烈的先鋒意味,影響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