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懷念逝去的春天（組詩）

唐成茂

小路幫我救贖深一腳淺一腳的一夜

我是站在刀鋒上的浪人

用一雙瘦削的手 捧起自己

脊梁上的光芒 照亮銅鏡里的群山

我的刀柄之上 站著奔騰的血液和

蒼茫的大地

我要一條小路 幫我救贖 深一腳淺一腳的

一夜

我身體的牢籠里 關著

張牙舞爪的困獸 安放著

莫名其妙的端口

光陰奔跑而來 激情尾隨而至

青春已經失控 理智昏昏欲睡

所有的一切 讓欲火

借道而來 長驅直入

萬年的火種被一朝點燃

我只保留著 真皮手袋里熊熊燃燒過的

那一夜

那一夜的故事藕斷絲連

那一夜佳人伏在我的肩頭

香成了永恒

我是站在刀鋒上霍霍磨刀的人

在夢想的最里間

在一張窄窄的小床上

在人生的窄仄處

我用長刀割開自己

幸福的呻吟 還在疼痛中

堅挺

收拾好長刀 折疊好幸福

我讓愛情放開 追名逐利的 蒼生

從袖口里倒出 犬牙交錯的 原則

放平手掌 抹去河岸上的燈火

和追憶

舀一瓢大河滔滔的水

沖洗長天

我的感情之錯不能責怪

五顏六色的道路

和長大成人的飛燕

我的權力之血不能弄臟

人間愛情

和我的故園

另一種命題

枯藤懷念逝去的春天

最不堪回首的是

河流在趕往春天的路上

干涸

大地不給人

任何念想

風的墳頭長滿稻谷

讓易經和八卦

折壽

有了稻谷

每一種說詞

都顆粒飽滿

讓禱告屢獲溫飽

人世間的飽滿 或圓滿

經風一吹 可能斷了筋骨

各種贊美也可能

撒得一地都是

誰有力量去撿起

別人剩下的時光

人在山上

聽不到角聲

這些人的孤獨

只有詩人

才能夢到

生命無終

誰都有權好好活一生

枯萎才能解釋再生

委屈是求全的最后一道門檻

在風中彎一彎腰

讓塵土一飛沖天吧

讓空間完成對時間的合圍吧

讓一頭黃牛咀嚼荒誕的故事吧

這是我們的選擇

或智慧

也是我們的

另一種命題

寺聲虛弱得要死

風推瘦了空門 門環碰響了

低矮的夜空 后花園里

那一碗水 正流逝著

年華

鬼才不相信不珍惜

一寸金

和一寸光陰

寒山寺里靜如止水

木魚和寺聲

虛弱得要死

寺廟拋卻城市后 在深山老林里編織

昏黃的禪意

唱經的高僧 為信徒解釋

人為什么是人

人為什么又不是人

唱經的高僧 卻不能為生活

梳理

一地的亂麻

沒有人理得清

隔朝隔代的債

糾纏不清的情

金黃的龍袍 和

一件袈裟

在時間上 有什么不同

皇帝出家 一個家有了國 一個國有了

龍袍上的威儀

乞丐奪下黃袍

風中傳來寺院的哭聲

門環響了

寺廟響起 朝代更替的聲音

削發的皇帝等著

起兵

貴妃等著

落草為寇

一枚月亮在楊柳岸上是生還還是沉淪

季節無論生死都必須完成 對世俗的承接

或放棄

最后是風站在磨刀石上

濺出火花

見證一枚月亮在楊柳岸上

的生還

還是沉淪

我把墨綠的蛋清的思想 分成幾支

分成幾個流派

把最古老的那一支 或那一派

從大地那里拿來

又還給大地

讓流浪的大地回家

止住騰空的江水

別讓昨天

倒流

別讓時間

倒立

別讓情感

倒灌

我和天空有個約會

可我看不見天空的眼睛

我踩不到天上的云彩

天空是一大片成熟的稻田

我要扯住天空

不放棄

任何一粒

稻子

我扯住稻穗的被角

讓天空給我把溫情

蓋多一些

好冷落

患得患失的雨水

糾糾結結的時光

花朵上的蝴蝶穿前朝遺老的布衣

暴雨中的落紅

還有薄荷的清涼

還有女人的嫵媚

還有貴妃的豐滿

還有詩詞的況味

那命懸一線扯著天空要斷不斷

的生命

吊死一個朝代

花朵上匍匐著的蝴蝶

穿前朝遺老的布衣

解不開跨朝跨代的胭脂扣

心已舊

人空瘦

就是有再多成年的眼淚

也哭不回故園

逝去的溫柔

只有回眸一笑的故事

將彎曲而銹蝕的堅持

掛上枝頭

一朵花亡命天涯

天子一命嗚呼

那河山斷裂的聲音

被宋朝的雄風和詩詞

輕輕敲打

之后的后庭

宮女還很輕 很薄

很虛弱

宮女唱出的落紅之歌

還很淺 很白

很瘦削